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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王拿着眉笔久久不动,景华正要睁开眼睛,东海王却像受到催促一般,立刻道:“闭好眼睛。”
“哎呀,重了,王爷是拿我的眉毛当宣纸吗?哈哈,轻了,好痒,好痒,像有小虫子在爬。”景华被东海王不熟练的手法惹得频频蹙眉,东海王被美人娇气埋怨也不生气,反而乐在其中。
“好了,瞧瞧吧。”东海王好不容易修修补补完成了大作,景华对镜一看,险些吓得丢了镜子。
“王爷这是爱我呢,还是罚我呢。两条毛毛虫挂在脸上,我可不敢出门见人。”景华嘟嘴撒娇,“不行,重画,我可不能顶着这样的妆容出门。”
东海王丢了眉笔,笑道:“可见人家张敞能名流千古也不是容易的,不是人人都能做张敞啊。”
景华看他泄气不愿意再来,自己也能把话圆回来,拉着他的衣袖道:“即便王爷画得不好,我心里也高兴。”
“哦,高兴什么?”
“王爷画得不好,证明没为别人画过,独一份儿的事情,我为何不高兴?”景华自己动手,麻利卸了两条毛毛虫,重新拿眉笔轻扫几下,淡淡的远山眉恰合她温婉柔和的气质。
画好妆容,伏在东海王膝上,侧脸对着他微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入时无”三字最为灵魂,新娘打扮得入不入时,能否讨得公婆欢心,最好先问问新郎,如此精心设问,寓意自明。
东海王又怜又爱得搂住她,“放心,母亲常年礼佛,最是慈爱,我家里也没有难缠的小姑子,孩子们你若是不耐烦管束,自有先生教导。至于那些妾室,玩意儿罢了,都是服侍你的下人,还用把她们放在心上吗?”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景华口是心非,解释道:“我家里之所以遭灾就是嫡庶不清的恶果,第一天就当着王爷的面自曝家丑,我也难为情。可我只盼王爷引以为戒,咱们好好过日子。王爷放心,我会好好侍奉婆母,教养子嗣的,为您掌管内宅,守好后方,不让您操一点儿心。”
“本王自然放心。”东海王拍拍她的胳膊,笑着扶她起来,两人相携去王太妃的院子里拜见。路上走得很慢,还时不时扶一下景华,温柔又细致。
王太妃打扮得富丽堂皇,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是按着礼节喝了媳妇茶,给了一对红珊瑚的镯子做见面礼。
景华含笑接下,又奉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贵重礼物,只是趁人不注意以不解委屈的眼光看着东海王,好似在问婆母为什么不喜欢我一样。
东海王亲密得拍拍她的手,羞得她又低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热意。所以,没看到东海王安抚王太妃的眼神,和王太妃无奈的回视。
“你也见过母亲了,母亲不耐俗务,等你三朝回门了,就把府里的事情管起来,有什么不懂的,再来请教母亲。”“是,王爷,我会常来孝顺母妃的。”景华柔顺答道。
“叫孩儿们进来拜见他们的母亲。”东海王一声令下,门外有鱼贯而入七八个孩子,大的已经留头,看着十岁往上,小的还在乳娘的怀里抱着。
景华数了数,问道:“怎么只有八人,王爷不是有九个孩子吗?谁没来?”
看来朝廷的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东海王动作都没顿一下,非常自然的说,“是老三,老三病了,我怕他冲撞你,大喜的日子,就没让他来。”
“哦,原来如此。”景华颔首,示意人摆蒲团,正襟危坐,接受庶子庶女们的叩拜。小梨和小萍帮着她分发见面礼,男子是一个装着四个喜鹊登梅花样的金裸子、一块玉佩和一套四书,女子的金裸子则换成花朵样式,再加一套四样镶金嵌宝的首饰。
见完了子女,又是妾室拜见,景华也一人给了一根簪子,一匹绸缎,一视同仁,没有偏颇。
等王府能称得上主子的人都见过了,又伺候王太妃用午膳。王太妃早得了儿子嘱咐,景华刚夹了一筷子菜,她就温和慈爱的说:“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多礼节,快坐下吃饭吧。”
景华也不推辞,只是甜甜一笑:“谢母妃慈爱,谢王爷体恤。”体恤二字尤为婉转,王太妃平淡从容的笑容都险些崩不住。
王太妃不乐意看他们夫妻眉来眼去,用了午膳就说自己要休息了,让他们自便。景华被王爷扶着出了院子,才笑道:“王爷,陪我去看看三公子吧。”
东海王一愣,“怎么要去看他?”
“王爷~”景华娇嗔一声,附在他耳边低语:“头一天见面,就三公子没来,我不得关心关心。我和王爷保证过要做一个贤妻良母,让王爷专心大事,不为后院分心的。”
“他还在病中,当心冲撞了你。”东海王不太愿意。
“有王爷在身边,百邪不侵。你陪我一起去吧,您常年忙外面的事情,也要多关心关系孩子啊。”景华倒打一耙,反成了东海王不关系自己的儿子。
东海王无奈点头,却遣人先去通禀,景华对此也没有意见,带着身后的庶子庶女姨娘妾室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往三公子的院子去了。
景华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下人在门外候着,恭迎他们进来。
屋子里有浓重的草药味儿,景华看见一个八九岁的男童散发躺在床上,连忙摆出慈笑容,温和问他:“得了什么病?难受不难受?今天进了什么东西?可叫大夫看过吗?”
那男童只躺在床上不说话,眼光阴沉得盯着她,景华被吓一跳,本坐在床边的身子都僵硬了。东海王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肩膀,笑道:“老三向来不爱说话,并非不尊重你。你也看过了,不如先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