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雨晴的男子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金炉,并没任何言语,只是轻轻将其放在泥土之中。下一刻,似乎早有默契的众逆者,纷纷从怀中取出体形更小的铜炉,摆放在其左右,排成微型阵势。
之后,随着雨晴口中的喃喃嘱祷,十二方铜炉中,同时冲出了血色的光芒。这些血光在空中凝聚如同实体,带着呜咽之声,涌入了金炉之中,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虽然,并不充足,不过,若只是为了……”雨晴带着一丝笑容,颇为满意的赞许道,然而,话音未落,他的面色便已变得惨白,连身形都颤抖起来。
“大人,您的伤势……”几名逆者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这位领导者的关切,并不是因了身份,而是发自内心。
“无妨……无妨……”轻轻的咳嗽声中,雨晴将颤抖的小指探入金炉之中,随着一丝血光的上涌,他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几名逆者见状,纷纷松了口气,其中一人进言道:“大人,不如您多吸收一些?”
“不,这么一点已经很过分了!”雨晴微微摇头,忽的叹了口气,“我们终究小看了那些宗士与妖灵,想不到,只是两次缠斗,便逼迫我损耗了许多念力……”
那些逆者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应当如何接口,干脆便尽数低下了头去,默默无语。
雨晴怔了半晌,长舒了口气,徐徐立起身来,吩咐道:“罢了!此间事已了,我等去与冬暮大人会合吧!”
众逆者闻言,点头遵令,片刻之后,随着身影的消不语,这片密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凌乱的脚印,在继续等待着落叶轻风的覆盖……
三日后,在派出数拨探子,确定黑旗军的确已拔营撤离之后,阴云密布的北固关中,登时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也许这不能算是一场胜利,但至少,犹如怒海孤舟般的滨海,终于抵挡了楚廷的第一波打击,即使,在不久的将来,还有更大的威胁在等待着他们……
这之后,在激战中大伤元气的建川、信阳二路人马与符、术二宗门人,也同时起身告辞。滨海群豪因了他们的无辜折损而深觉歉意,一路徐徐相送,直至到得信阳境内方才不舍相别,又约定日后若有劫难,必当彼此守望相助,不敢有一丝推脱。
那术宗的出尘子长老,自经历了战场一事后,深觉惭愧,不但打消了入主滨海的念头,并且在言谈之中,也对石不语诸人客气了许多。不过,跟随在他身后的青虚,几日来却始终板着一张面孔,似乎没有任何对石不语表示道谢的意思。漪灵看在眼中,深觉忿忿,几次欲要出言讥诮,却都被凝寒微笑着拦了下来。
言谈既罢,出尘子深深行了一礼,便带着残余的六七位门人,向远方大踏步行去。石不语望着他们有些落寞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由得又想起那些行踪诡异的逆者来……
“石不语!”便在此时,那位跟随着师尊身后的青虚,忽的停下身来,转头向着这面呼道。
“什、什么?”被呼喝的男子一怔,愕然道。
“我,还是极其厌恶你!”这是青虚的朗声回答。
“……随你吧!”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个嘛……”石不语望着他,忽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用客气!”
很多时候,正如我们理解的那样,消灭敌人的最好方法不是摧毁他,而是让他变成自己的朋友,世事大多如此。只有那些心胸狭隘的家伙与没有阅历的小孩子,才会采用前一种方法……
广阔的宫殿,虽然如此奢华,却仿佛没有任何的生气。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男子,虚弱的支撑着身子,轻轻的敲打着椅背,微弱的声音徐徐荡漾开来,充斥了殿堂的每一个角落,与红烛的微光交织在一处……
“如此说来,我们败了?”许久之后,他轻轻的开口道,苍白的声音,仿佛询问,又仿佛叹息。
宇文来呼微微垂头,单膝跪在坚硬的石阶下,沉声道:“是的,陛下!臣愿担当一切罪责!”
然而,在凝视着他半晌之后,斜靠在龙椅上的杨广,却有气无力的挥手道:“罢了!那群逆者的出现,并不是你能预料的……”
宇文来呼恍若未闻,再度将头颅俯下了几分,咬牙道:“陛下,七万黑旗军皆因臣而丧,陛下若不治臣之罪,臣心不安!”
杨广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道:“朕觉得可惜的,并不是那数万士卒的性命,而是不能顺利夺取滨海的诸多星力……宇文爱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随着这声询问,巨大的石柱下,立在阴影中的宇文君集轻轻跨出一步,躬身道:“陛下,微臣以为,当双管齐下。一面通缉围剿那群逆者,另一面,再起大军征讨各路反王,夺取星力!”
杨广踌躇半晌,迟疑道:“爱卿,朕有一惑,若是为夺取星力,为何我等不挑选他路诸侯,而定要讨伐滨海?”
宇文君集躬身应道:“陛下,臣早已说过,早年臣夜观天象,紫、赤二星降世时,滨海受惠最多,若攻滨海,所得星力充沛,便能一劳永逸。再者,如今各路反王会盟互助,我军便是转攻他路,滨海亦会来救,因此……”
他这番话,讲得太过冗长,因此杨广听得眉头微皱,径直挥手道:“罢了,便依卿所言!只是,若要朕御驾亲征,却要待数月之后,这些时日,朕的身子有些不适,时时头痛欲裂!”
宇文君集不敢违背,沉声应道:“臣尊旨!陛下且先休养,此事亦不急,况且出征之前,亦有两处祸患,需花些时日祛除……”
杨广听到此处,微微一怔,愕然道:“爱卿,你所说的,莫非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