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置若罔闻,只是倒了一杯茶,平静道:
“父亲,你不想升官?”
“什么升官?”贾政怒气渐消,反笑道:“孽子,你一个芝麻大点的总旗,还能决定老子的仕途?”
贾环沉默不语。
话是这样说,就腐儒只知夸夸其谈没有半点实干能力,升个屁!能做到工部员外郎都是国公府蒙荫皇权开恩。
说句良心话,真升上去了也是社稷之祸。
“说清楚一点。”贾政果然有兴趣。
贾环见状,有兴趣就能心平气和说话。
“先给你看几张信。”
他掏出袁墉写给苏崇善的密信。
“父亲,这是工部哪位官员的字迹?”
“孽子,这是右侍郎袁大人的手书!”贾政一看潦草的字迹,立刻断定。
贾环颔首,将信递给他。
贾政仔细浏览,表情十分沉重,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
他喃喃自语:
“袁侍郎为了银钱,怎能如此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贾环沉声道:
“此案我独立侦办,牵扯从三品大员必须慎之又慎,信昌府受灾严重,流民四起,百姓苦不堪言,罪魁祸首必须伏法!”
“如今还缺少一样证据,那就是袁墉向工部及户部请求拨款重建信昌堰坝的文书,父亲你是工部员外郎,职责所在,必然会抄录文书内容。”
“信昌府同知苏崇善已经招供!”
说完将签字画押的宣纸拿给他看。
贾政陷入长久的沉默,目光深处有一丝震骇。
这七八天,孽子不在府中,原来去办了这么一桩大案。
他从未想过,孽子竟然这般有能力手腕,这般有勇气魄力,仅凭小小的总旗官,就敢查办朝廷从三品大员!
其中艰辛,不敢想象。
这一次,他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庶子。
贾政点头:
“我抄录过文书内容。”
这是身为员外郎的职责,在衙门做事如履薄冰,任何文书都要仔细抄录一份。
“将证据尽快拿给我。”贾环道。
贾政猛然起身,怒声指责:
“孽子,有话不能好好说,你安敢毁了老子清名,众目睽睽之下被锦衣卫抓走,旁人会怎么诋毁?旁人怎么议论国公府?”
贾环忍不住要怒喷回去,他竭力遏止情绪,冷静道:
“难道父亲是袁墉同谋?既然不是,还怕什么流言蜚语?”
“等袁墉伏法抓进诏狱,旁人会夸你嫉恶如仇,一身正义,对待那种毫无人性的畜生,主动提供线索是为民请命,更坐实了你正直的名誉!况且工部右侍郎空缺,你也是最有力的竞争者,多去活动,未必没有机会!”
“我两天两夜未眠,辛辛苦苦忙碌,你反倒来指责我!无非是请你过来问话,又没动你半根汗毛!”
贾政闻言,鼓着老脸哑口无言。
“我……我去拿文书。”他略感羞愧,快步离开了官署。
“秀才,随行!”贾环叮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