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我延迟了宿命的孩子啊……终究,是要再次苏醒过来了吗?”
听见这个声音,禁凌叶蓦地脱口惊呼:“老师!”
在这个群雄争霸的乱世中,北靖国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地存活至今,其实,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应当归功于那个北靖国宫廷幕后的国师——他有一个极为奇特的名字:添朝袭。
在整个北靖国内,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在他到达北靖国王都启寰城的那一日,诸国的星象师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测算出——有天人降临北靖国。华襄国甚至曾为了窥探虚实,派出五十名斥候,暗中前往启寰城王宫内探查,结果竟无一人生还。此消息传出后,诸国国君为之震慑,从此,在这个诸国争霸的乱世之局里,便再也没有一个国君敢妄自侵犯北靖。
“丫头也回来了啊……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一点也不像个巫女呢,呵……”就听他自语般低声喃喃,笑声竟是莫辨男女。
便见一枚玉石戒指在添朝袭面前的虚空中缓缓升起,托子上镶嵌的宝石闪烁着某种幽蓝诡异的光芒,仿佛不属于此世。
“这枚‘幽冥戒’,终于要寻回他的主人了,呵呵……叶儿,就由你,指引它、前去寻访它的宿命吧。”
那枚奇特的戒指向着禁凌叶所在的方向缓缓漂浮而去,她不由下意识地伸出手,凌空接住了那枚冰冷异常的宝石戒指——然而,戒指才方一入她手,宝石上的蓝光便立即消失,看去竟已同寻常的蓝宝石一般无异。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奇景,过了好一刻后,方缓过神来,惊讶地抬眸注视着那黑袍之人,失声道:“老师,那么,军队的事……”
然而,国师添朝袭却没有回答学生此刻深埋于心的忧虑,只是缓缓抬起头——那飘渺的目光仿佛正透过木质金漆的穹顶,看到了隐没在白昼日光里、那些明亮闪烁的星辰。
就听添朝袭缓缓叹息,低沉苍老的语声不辨喜忧,缓缓道出一番令人费解的话:“‘破军’的力量啊……一旦觉醒,那是任何军队,都无法比拟的。”
他忽然模糊地一笑:“哦……‘武曲’也已来到此世了吗?看来我那个‘傻徒弟’,果然是真心诚意,要与为师在这乱世之中来一场博弈呢……呵呵,主人来了,难怪‘血月弓’最近都不安分了呢……这腐朽的胤王朝啊,早该终结了,就连诸侯们的霸业,在七星的闪耀下、都会瞬间崩倾……”
他飘渺的语音和身影渐渐模糊、消散在虚空中。在大殿的门再度缓缓开启的同一瞬间,四壁的烛火倏然熄灭——在大殿被黑暗彻底笼罩之前,殿门外的光线已霍然涌照而来,文华殿内顿时又再度变得明亮复初。
空气中游离了无数微漠细小的纎尘,在人视线无法辨察的虚空里沉浮游曳。这温煦的阳光融照得人浑身舒畅,禁凌叶微微眯着眼睛、适应了这阵光线后,内心却猝然升腾起一种莫名而强烈的欲望——
重返阳光之土……
带领我们的族类,回到那片有阳光照射的土地上!
生机……杀戮……
她不由自主地俯□去,轻轻按住自己涨痛得几乎快要裂开的头颅,心绪一时间竟再也难以平复:
那是——那是什么样的号召啊?如同生生世世铭刻在她的骨肉灵魂中、融化在每一寸血脉里的咒语,不管几千几万年过去、不管经历过多少次的轮回、不论多么努力地想要忘却……哪怕,身体里只剩下最后一滴血,这个声音都要继续沸腾!
13
13、四刺杀(上)。。。
五日之约,冷汐昀却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在禁凌雪的营帐里休息。这三日里,除了禁凌雪外,再没有人敢踏入这间营帐。
军营是禁止女人出入的,这里自然也没有女性的衣物。然而在她来此第二日,禁凌雪便趁着天还未亮就出发,在十几名士兵的一路尾随看守下,远赴几十里外的集市上,为她买来了一大堆衣物:从上衣下裙到靴袜腰带、披风发饰,无不一应包罗,甚至每样采买了好几套,以供换洗——只是,那些外裳的颜色一应皆是绯红色的,颜色深艳而妖冶,似血、如霞。
在七千年后的那个世界,冷汐昀最常穿的衣着颜色,也几乎全是这种近似于绯红的玫瑰色……而这个看似不解风情、痴懵鲁钝的世子,竟会懂得她的喜好。冷汐昀盯着自己从七千年后的世界穿来的、那件几乎已脏污得分辨不出颜色的外衣,不觉无声苦笑。
不仅买齐了她在这个时代生活所必备的衣物鞋袜,这位北靖国世子更细致妥帖地照顾周应她的一切饮食住宿、及医药护理。
有时候,冷汐昀有些失神地注视着这个少年世子安宁静默的背影,会觉得他并不似一个“孩子”,而像一个……早已漠然世情的尘外之人:因为透彻,而得淡漠、而得超脱。
面对着这个仅比自己年小一岁的世子,即便冷漠如冷汐昀,竟也渐渐不忍伤害。
这位北靖国世子每日里都忙着为她端茶送药,对于军中突然加强的戒备,反而漠不关心。在每个夜晚,他都要等到冷汐昀沉入梦乡后,才放心地在她床榻边、那袭铺在地上的被褥里躺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