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三一路上被苏袖清牵着手往家走,什么都没有说,当然,他也没有力气去说什么。
如果一开始就这样,他不会这么痛苦,如果他没有抱着侥幸心理过这一年,他也不会这么痛苦。
他怪自己太依靠别人,也怪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
如果出狱那天宋禄能丢下自己不管,如果这一年里宋禄做了那么多可疑的事情他能问清楚,也许自己就不会跟被抛弃一样狼狈了。
夜那么长,他已经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能感受自己正在被人牵着向前走,所有的感知也只有手掌传来的温度。
“这半天都打不着车,早知道刚才不让那个司机走了,”苏袖清转过身用自己的双手捧过沈意三的双手,“不过你手挺热,也没那么冷了。”
沈意三只低头看着积了一层雪的地面,不言不语,没有任何的反应。
“没事儿,先不用说话,等回家休息好了,愿意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苏袖清给了他一个拥抱说。
见到沈意三的时候,他已经泣不成声缩在一团,叫他也不吭声,勉勉强强把他拉起来,还只能牵着他的手走。
换做之前,苏袖清肯定会觉得拉手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拥抱也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可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下意识,这些全都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袖清把羊毛毡放到了沈意三的卧室,希望等他休息好,缓过劲儿看到这些东西心情能好一点。
他帮沈意三脱了个外衣,正想着帮他拿双拖鞋,沈意三说:“渴了。”
“我给你拿可乐喝,”苏袖清小跑到冰箱拿了瓶可乐,“你这都成醉鬼了。”
他又拿鼻子闻了闻他身上:“你是不是和我弟吃完,又自己喝了点?”
“没。”沈意三说。
“那你吃饱没有啊?”苏袖清问。
“嗯。”沈意三说。
苏袖清把他扶到了沙发上,他就顺着就倒在了沙发上。
“你是不是困了?”苏袖清问。
“啊。”沈意三说。
“行吧行吧,看你惜字如金这样,你等我一会儿帮你换衣服。”苏袖清怕他掉在地上,把他摆弄好后才起身去阳台喘口气。
拉开阳台门的时候,已经传来了沈意三的呼噜声。
苏袖清从卧室拿了张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轻声说道:“晚安。”
不知道是怎么,看着沈意三因酒而红的脸蛋,显得格外可爱,小麦色的皮肤显得他健康又青春阳光,他不忍这样的男孩儿哭泣崩溃。
灯影摇晃,月光穿过外面的树叶,撒下一屋子的影子,于是就这样交织在一起。
于是,他的一枚吻,落在了沈意三的脸颊上,情不自禁,难以自拔。
沈意三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他被噩梦惊醒,梦见了十四岁夜里他手起刀落的情景,每当回想起他都历历在目,血淋漓的噩梦就在他眼前。
他连夜逃跑,逃到了离老家最近的城市,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城市。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钱,那个晚上他露宿街头,彻夜难眠。
第一次亲身体会城市的喧嚣热闹,也第一次这么害怕。
从沙发起身的时候,他的酒已经醒了,也知道是苏袖清把他带了回来,往自己住的卧室上看,苏袖清正躺在自己床上,睡得很深。
他无奈地浅笑着,自己和宋禄陈彦三人明明才是这个房子的租客,算是东道主,宋禄这么一走,他一下子就感觉这个住了一年的地方不在属于自己了。
手头的千八百块钱根本不足以自己支撑多久,他必须得想个法子。
他一直拨打着宋禄的电话,但一直显示着关机状态,根本打不动。
他攥紧拳头,才发现自己手掌还有一道伤口,但被包上了纱布。
屋子里是夜的颜色,他没有打开任何一盏灯,凭感觉抚摸着这些他和宋禄用了一年的家具,有的是房东留下的,有的是他和宋禄在小区楼下捡来的,还有的是陈彦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