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韩矜冰几乎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成功的时候,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会一直相信着,相信着自己早已经忘了过往,忘了他。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主席位上的他还在说什么,韩矜冰一个字都没有再听到,耳边渐渐没有了声音,四周静悄悄的,她定定的望着那双幽深的望不到边的眼睛,他也在看她,凝注的似乎永远都不曾离开过。
韩矜冰看不透,她自嘲,她似乎从没有看透过他,她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究竟想置自己于何处?
曾经的青涩时代,韩矜冰可以原谅自己的年少无知,至少那时候她是如此勇往直前,如此义无反顾,如此情真意切,也是,如此的惨败,再没有招架之力……
但是时至今日,韩矜冰几乎认为自己可以流连在百草丛中,而安然若素,不在被情事所困,知善恶,知进退。但面对他,却仍然是如此的溃不成军。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也万万无法容忍的。于是,她当下就有了决定。
韩矜冰拿着白信封,径直走到总秘区,开口道:“静姐,我想辞职,可以帮我递一下辞职信吗?”
肖静,比韩矜冰更早进公司,在总秘这个位置上也作了足足三年有余,年纪只比她大三岁,平时像姐姐一样,没少关照她,此时面带诧异:“矜冰,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离职?”
见韩矜冰低头不语,肖静看了一眼紧闭的总经理办公室,压低了声音:“新老板才刚上任,这个时候离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韩矜冰抬眼,“静姐,我考虑得很清楚。”
“唉,”肖静叹口气,“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了,可是,这件事情,我帮不上忙。”
“静姐!?” 韩矜冰拉着肖静的胳膊,“只是帮我递交一下就好,人事那边我会自己去。”
“不是我不帮忙,是新老板这谁也摸不着他的脉,即便我帮你递上去,恐怕你还是逃不掉这一关。”
韩矜冰默然,其实她比谁都清楚,如果是别的部门助理,在这种新老板到任的时候,贸然离职,都会被彻查,毕竟上一任总经理走得并不平静。那么,她呢?更不用说身为总经理助理,她经手的公司项目和合作伙伴的机密资料,身上的这些责任,是不可能让她这么轻易就离开的。韩矜冰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利害,她也从来不是公私不分,意气用事的女人,工作重于她,甚至并不亚于爱情。
可是,今天,当他再次站在她面前,即使什么也不说,即便什么都不做,就仅仅是那样看着她,仅仅用那双幽不见底的长眸凝视着她,她就觉得无所遁形,就想逃走,就想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五年前,她落荒而逃,而今天呢?还要继续吗?
肖静看到韩矜冰这许久的沉默,以为她改了主意,拍拍她的手,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办公室的门忽然大开,刘瀚羽就这样望进她怔怔的眼。没有任何前兆,就这样直闯进去,蛮横得一声招呼都不打。
韩矜冰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她只知道她现在没有退路,她也不想有退路。深吸口气,韩矜冰递上白信封,上边有不容错认的字迹。
静默,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站着,刘瀚羽擒住她的眼,矜冰突然觉得他眼中的玩味刺伤了她,那抹稍纵即逝的笑意在还没被她确认就消失无踪。
“韩助理,你进来。”
刘瀚羽说完转身走回办公室,只留下一脸怔忡的韩矜冰在门外。
韩矜冰硬着头皮,在肖静同情的目光中走进他的办公室,甚至还有人好心的为她悄悄关上门,看着那扇厚重的深红色仿古实木门在她的视线中渐渐合拢,她几乎尖叫出声,不要!甚至想立刻冲过去扒着门缝的光亮,逃离这里。但喉咙中像卡了团软软的棉花,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想逃开我吗?”
韩矜冰回过头,望向坐在宽厚皮椅中的刘瀚羽,还是那样的沉稳,就像天下所有的事情,从来都在他的掌握中,任何事任何人任何难题,到了他手里,看在他眼里,都只是手到擒来,都只是他想不想去征服而已。没有成与不成,可不可以,只有他想或不想。
韩矜冰闭上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已经下了决定的,没有犹豫的余地。
“我要辞职。”再睁开眼,她无所畏惧的望向他的长眸,此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澈。
刘瀚羽微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分别五年的女人,他没想到,再见到她,听到她对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要辞职”。
初识
“好啊”,刘瀚羽扯出一个笑容,眼中却闪着危险的光。
韩矜冰暗暗呼出一口气,将手中握得已经有些变型的辞职信放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心里确实瞬间轻松了许多,对他说出这句话,原来也并不是那么困难。只是,在听到他愿意放她走的那句话,心中似乎隐隐泛起一缕涩意,呵,原来并不是不在意阿,矜冰自嘲,五年前,他没有留过你,现在,你还在奢求什么呢?
韩矜冰不知道,她这么想,嘴角竟也不自觉地浮出一丝讽笑。
“你放那么远,我够不到。”刘瀚羽仍旧一脸似笑非笑。
韩矜冰手触信封一角,沿着桌面将信封推置刘瀚羽身前。
“我要你拿起来亲手给我。”他两手交叉置于胸前,丝毫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韩矜冰心头一阵烦乱,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眉头一皱,她刚要收回手告诉这位刘大少爷,本姑娘没时间陪他在这儿玩!就在抬手的瞬间,一只坚定温润的手以她来不及反映的速度倏然压住了她!
韩矜冰猛地抬头,撞进那双幽黑眼眸,一时无语,竟然就这样定定的怔了几秒。如此近的距离,两个人的对视,矜冰觉得自己掉进了一谭深不见底的幽水中,浅处波光潋滟,深处幽黑井然,透着想卷入她的诱惑,那么危险,那么……无法让她抗拒。
曾经,曾经就是这一双眼睛,也是这样的对望,她就彻底被征服……然后彻底……
不,韩矜冰瞬间反应过来,急忙移开视线,想收回被他压在桌面上的手,但那只手却牢牢的不肯放松,就这样看着她茫然无助的如作困兽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