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逼人?”商少行闻言,一个心如同被至于冰窖之中,早知道祖母不疼他,可没想到她为了二叔竟然如此不讲道理。
商少行站起身来,垂首道:“如此,是孙儿的不是了。”
老太太眉开眼笑,心道商少行再厉害,还不是拗不过她,惧于她的威严?
刚要说些场面话,想不到商少行竟然站直了身子,双眸湛然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孙儿是父亲现在唯一能够接掌家业的儿子,而商氏,也是父亲当年一手所创。其中原委,我想祖母与二叔二婶比我还要清楚,父亲去世,祖母接掌了商家产业,本也是应当的,如今孙儿长大成人,祖母也可以享享清福了。后宅之中的事祖母尚且要操心,孙儿又怎敢劳您再操心铺子里的事?”
“你你”老太太瞪圆了眼睛,气得脸色发白,抖着手指着商少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商少行站直了身子,道:“孙儿‘咄咄逼人’,请祖母见谅,不过孙儿句句皆是实情。这一次的买卖,孙儿不同意”
说罢,商少行忘了一眼商崇宗,道:“二叔,五年之约咱们毕竟是不输不赢,按着道理商家毕竟也是我父亲所创,二叔您该歇着还是歇着吧。对了,崇宗园返修也差不离儿了吧?若是能腾出个住人的地方,还是请艺岚小姐搬回去。馨苑地儿小,红绣身子又弱, 我怕饶了她的清静。”
“行儿”商金氏上前一步,怒道:“艺岚是你的未婚妻子安排她住在馨苑,也是为了让她与红绣好好相处啊难道说……是红绣不愿?她也太不贤惠了女训女戒她娘都没教给她吗”
听商金氏扯上红绣,商少行眉头微蹙,随即绽放出一个惑人心魄的笑容:“二婶说笑了,红绣知书达理,又怎会不懂这些个规矩,只不过行儿心里头并无纳妾之意罢了,头些日子祖母高兴,赶上年关,我也不便多言,今日就一同说清楚,艺岚小姐很好,我不能委屈了她。”
“你这个不孝子,你爹泉下有知也定会以你为耻”老太太怒极的站起来,抡起拳头砸了商少行肩头一拳,老泪纵横的颤声道:“祖母这还没老糊涂,你就已经不听我的话了你简直,简直……”
老太太喘息起来,抚着胸口脸色煞白,气的着实不轻。
商少行见状忙规矩的跪下来,“祖母息怒。你气孙儿,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千万莫要动气。”
商金氏扶着老太太坐回罗汉床上,拍着她的心口帮她顺气。回头瞪着商少行道:“行儿你也太不懂事了还不快给你祖母赔不是”
商少行心中对商崇宗与商金氏嘲讽更甚,但碍于孝道,此刻也不能再多言,只得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
“千错万错,皆是行儿的不是,请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
商少行的一句认错,似乎真的让老太太气顺了一些,她摆摆手,若声道:“你下去吧”然后扭过头去不在看他,似乎瞧见商少行便会再引起一肚子的气。
商少行心中极为悲凉,抿着苍白的嘴唇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走向暖阁大门。
待商少行离开之后。老太太坐直了身子,如变戏法一般,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气弱,接过商金氏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瞪了一眼商崇宗,道:“ 行儿刚才说的那些也是对的,对方的背景还有货的质量,你都调查清楚了吧?”
商崇宗微笑着道:“儿子是要做生意的,如何会不调查清楚呢,母亲您就放下心吧。”
“嗯。”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想不到行儿竟会将话摆在明面上说。”想到他刚才的气势,她还真有些怕自己压制不住他。
商金氏笑着给老太太垂肩,道:“他再怎么厉害,还不是被您老治的服服帖帖的?”眼珠一转,商金氏又道:“母亲,行儿才刚说让艺岚搬回崇宗园去……”
“不用听他那个”老太太咣当一下扔了茶盏,怒道:“为了他好他都不知道?那红绣精明刁钻的很若不好好让艺岚跟她相处相处,待他们将来完婚之后,后院还不起火”
商金氏放下了心,有老太太的这句话摆着,她就有底了。艺岚那丫头可人心的很,若是不能为她谋到这门亲事顺了她的意思,她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兄嫂?在说她之前预备下的计策,若是无法促成这件婚事又怎么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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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直接与老太太说了?”红绣惊讶的险些掉了手里的云片糕,眨巴着杏眼望着对面满脸无辜的人,摇头道:“这不是你往常的作风啊,三少,你平日是最能忍耐的,怎么今日如此冲动?你要知道,这些事情其实并非是秘密,人人心中都是有数的,你将事情摊开来,等于是撤掉了最后的一片遮羞布,将来二叔二婶他们恐怕会变本加厉。”
听到“遮羞布”三个字,商少行精致的难以描画的俊脸上飞上两片红云,咳嗽了一声才道:“我也是深思熟虑过的,隐忍了这么多年,到如今我已经证明了我自己的能力,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我是觉着有获胜的希望,今日才会借此机会将话挑明了的。”
商少行站起身,负手来到窗前,背对着红绣用冷静的声音道:“爹爹养着二叔和三叔,是因为他们有兄弟情分。照理说,我原也应该顾及这份情分的,可二叔太过得寸进尺,是我无法容忍的。”
回身看着红绣,又道:“你也知道我父亲的那些事,虽说据我分析,商府的产业,只不过是当年爹爹为了掩人耳目才做成的,并未放在心上,可是那毕竟是他留下来的。二哥继承了他的衣钵,我也应该做些什么。”
红绣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商少行对他的父亲一定存有很深的感情。不过也难怪,听崔氏说他出声不久生母就没了,“单亲家庭”的孩子难免将全部感情寄托在父亲身上,而父亲突然离世,十五岁的商少行毅然挺身而出,接下了偌大的家业,迎接来自祖母与叔叔的挑战,这也是一份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