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贺放缓语气:“可皇帝他不是你可以应付的,他想要利用谁、抛下谁,翻脸无情。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言归,你明不明白?”
陆旋静静凝视着他,那双乌黑的瞳仁里满满映着他的身影。哪怕班贺现在愁容满面,他也一点儿不着急,反而笑起来。
班贺睁大双眼:“你笑什么?”
陆旋摇摇头:“你总算是吃到苦头了。”
班贺更是莫名,陆旋努努嘴:“我以前,也总猜不到你要做什么。”
班贺一愣,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脑中琢磨片刻,哑然失笑。
“你这家伙……”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倒不觉得这是坏事。能被人利用,不是说明我有利用价值么?”
陆旋靠近班贺,与他额头相抵,“那可是皇帝的谋划,从龙之功,加官进爵……哪个不值得我冒险?”
“都不值得。”
班贺没好气道。
正因为是皇帝,所以才令人担忧。
他已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还有什么需要他如此谋划?
班贺不想和那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家伙说车轱辘话,索性提上酒去找顾拂。
他要问问顾拂看相到底准不准,当初说的话有没有一句是真的——陆旋到底是个什么面相,能让他这么不怕死啊?
被班贺找上门来简直是千古一遇,而且还是要问相面这种事,顾拂拉着他推杯换盏,佐着酒,倾尽所学为班贺分析了个透彻。
不管班贺信不信,他反正是说高兴了。
顾拂醉得双颊酡红,说到兴起,拔高了声调,高高举起一只手:“我来算算他什么时候死!”
半醉的班贺懒得拦他,前边那一堆话左耳进右耳出,倒是这句让他有了些好奇心,支着耳朵听。
顾拂在指节上来回掐了几道,把手收了回来,低着头盯着自己出现重影的手指头,小声嘀咕:“……这小子,命还蛮硬的。”
“……”
算了,班贺也没指望过他真能算出个什么东西来。
就在皇帝说出想让陆旋前往西北的话后,京城下了几场大雨,例行找到钦天监算行军的吉日,却得到近期不宜向西北行军的回答。
于是铁羽营只能耽搁下来,继续与京营一同操练。
六月初,京城多日大雨,昼夜不止。好在京中排水与沟渠系统完善,在街道衙门的昼夜忙碌,及时四处疏淤下,城内没有积水。
京城的大雨让皇帝心中不安,六、七月是汛期,京中尚且如此,还不知别处如何。
六月初七,京中收到消息,渝州大水,大小街巷尽成河渠,车马不能往来。
房屋倒塌,百姓淹毙,几乎触目皆是。
皇帝紧急召工部侍郎班贺入宫,第二日便下了谕旨,命工部侍郎前往渝州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