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着,心满意足的抱紧了怀里彻底僵硬的小小的冰凉身躯。
第二天,符国公死亡的消息上奏朝廷,同日,元让离宫而去。
符桓虽然是庶子,但已被符国公生前立为嗣子,他要求继承爵位,这却让朝廷犯了难。
荣阳帝国从没有庶子继承家门的先例,即使有,也是由无所出的正室抱养妾子,名分上成了嫡子,符桓这般情况,却是特殊。
一番探讨下来,朝廷升了符桓的官位,给了个四品的参谋,丢到边关,约定他只要建功,无论功业大小,都可以回来继承爵位。
于是,一个月后,符桓远离京城,去了边关。
此去经年。
对符桓而言,在军旅之中的生涯并不难过。
相对于深宅大院朝野之上的争斗,边关这地方显然太平许多。
他在边关待了三年……其实本没有必要待这么长的,他毕竟是荣阳名门符家的继承人,谁敢得罪?不到几个月上,主帅就让他建了个不大不小的功,想送他回去,他却偏偏要留下来。
其实理由简单得很,自古权力斗争,少不了的一是权二是兵,说得难听一些,他以庶子身份入朝,符国公又已死去,没有来自强大母系的支持,分明是个人走茶凉的局面。虽然最后他一定高官得做,前途却到底还是未卜的。
那就不如留在边关。
荣阳轻武,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来当兵的多半都是走投无路或服役的人,这些人笼络起来,必是一股不容小觑,在门阀之下涌动的力量。
他已看的清清楚楚,当今这东陆之上,沉溺于旧日荣光之下的荣阳,虽在列强之中,其实已经日暮西山,再起不能了。
天无永梓之国,饶是再强大的帝国,也终有覆灭的一天。以一个帝国而言,荣阳已经进入了不可挽回的衰弱,即便秦皇汉武这样的英主再世,也不可能拯救得了病入膏肓的荣阳了。
这个王朝,已经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地崩坏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符桓就觉得由内而外袭来一种自嘲一般的无力感。
人得欲望果然是一点一滴而来的。
入了符家,他想报复,现在,他的报复完成了,他却陡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之外,和那道诱人的门只有一步之遥了。
于是欲望就不可抑制地沸腾燃烧了起来。
那些废物一样的王公贵族既然都能操纵一个国家的国政,那么,拥有才能,又如此接近权利的自己,没有道理做不到吧?
这个欲望并不难实现。
他站在兵营外的小山坡上,遥看满目灯火,犹如盘龙一样在山坡里蜿蜒的营地,他冷静而理性地分析着。
他现在毕竟是符家的主人,他进入权利中心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那么真的成为了足以操纵这个国家的权力者之一,他的欲望就会停止么?
符桓对自己说,不,不会的。
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他自然也是。
那么,他的欲望的终点是哪里?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新的王朝的皇帝?
那么,元让,那个孩子就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野心与欲望的最后的绊脚石。
每次想到这里,想到元让,他就奇妙地无法再思考下去,只觉得胸口有一点点发闷,本能地不愿再想下去,不过算了,他现在还年轻,他真想爬到这个国家的权利中心去,最起码还要十年。
现在想那么多没用。
略略沉吟了一下,他便转身向山坡下走去,结果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呼小叫起来:“大人~符大人,不好了!王都那边下来命令,说要我们进攻大越!”
这是一个荒谬无比的决定,这样的一个决定,葬送了无数将士。事后符桓才知道,原来那天皇帝喝醉了,在来朝觐见得亲王的怂恿下,皇帝一笔朱批就传了下来,紧接着几天,都在后宫沉醉,压根儿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六军战败,主帅被杀,近十万兵士埋骨云林江畔,一纸战败奏折送到龙案之上,他才想起这档子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