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贵心里烦,不爱听王氏啰嗦,利索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王氏急忙拦了,气呼呼地说:“你要干啥去!”
“找爹说去,咱出两贯半,铁富出一贯,剩余的爹娘再想办法,咱再有余钱也不能为着弟弟成亲跑出去借钱儿去,咱把自己的余钱都拿出来,也算对的起铁山娃了!”
王氏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听丈夫说了这么一句,刚反应过来想拦住,一抬眼儿丈夫已经出了门,王氏急忙又凑到窗子跟前儿看,见丈夫进了东边堂屋,心里忽然就有些七上八下的。
宝珠撇撇小嘴儿,心说她娘可真善良,吃了亏不服气,爹跑去谈判她还心虚,娘说到底还是觉得心里对不住小叔叔吧,可宝珠自己觉得爹说的在理,如果爹和娘将余钱全部奉献出来,对小叔叔实在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王氏耐着性子在屋里等了会子,不见丈夫回来,透着窗帘儿缝子瞧见张红玉迈着小碎步朝屋里来了。
王氏一拍脑袋,想起红玉今儿早在灶上说的话来,这会只怕要来串门子了。正想着,张红玉压低的声音已经传了来,“大嫂,在不?”
“在,快进来。”王氏掀开门帘子。
张红玉进屋坐了,见王氏还要倒水,急忙阻了,说:“我方才见大哥到东边儿去了,寻思着大嫂这会子一个人呢,就过来坐坐。”
王氏下意识抿了抿唇,问:“红玉在大嫂这儿就别客气,有啥事就跟嫂子说。”
张红玉瞧一眼王氏,问:“大嫂还为刚那事生气呢?”
王氏叹一声,“那可不,家里哪来那么多钱呢。”
“我和铁富也发愁这事呢,我想着过些日子回娘家,看看能借上半贯,再到舅舅家看看,借上半贯,爹虽然没说啥,可我想着怎么也得出一贯的。”
王氏听出张红玉明事理,忍不住又念叨起这事来,将心里的怨气又絮絮叨叨发泄一通,宝珠在旁冷汗连连:娘啊,你神经可真大条,你咋不问问二婶来找你啥事呢?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安抚
张红玉静静坐着听,极少发表看法,宝珠觉得,就算二婶婶有心发表点啥见解,在她娘面前也没有插嘴的余地呀。
况且,二婶婶这几天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双眼里死气沉沉的,怎么也找不到往日的光彩,这会子恐怕有了心事,哪里还有心思操心别家的事。
王氏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自觉心中的闷气消散了不少,嘴巴子也有些累了,端起茶水“咕嘟嘟”喝了大半杯,见张红玉面儿上也没有不耐烦,突然想起人家张红玉来也不是专听她发牢骚的,正经要找她谈事呢。王氏猛一拍大腿,窘笑两声,“红玉妹子,你瞧瞧我这张嘴,说起来就没个完,都忘了你来找我商量事儿呐!”
张红玉笑笑,“不碍的,我原也是心中烦闷,想找大嫂叙叙话。大嫂烦闷了正好我在跟前儿也能有个人说说,也就是我嘴笨,没啥能帮的上大嫂的。”
王氏一摆手,“行了,咱俩就别说那些体面话儿了。”往张红玉跟前儿凑了凑,“有啥不痛快了就跟大嫂说,没准说了心里就能舒坦些了。”
宝珠心里直想乐:她娘咋这么容易忘事,刚才还在愁眉苦脸的念叨,居然没多久看起来就像已经忘了自个儿先前发愁的事了。
张红玉也不抬头,视线散漫长久地停留在墙角方向,“铁富最近不大对,我也不知道该咋说。”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看张红玉面儿上表情不像开玩笑,却也不知张红玉知道了多少,有心问她为啥怀疑,又觉得不好主动开口,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前几日,就是爹发火那日,晚上我在铁富衣裳夹层里摸出几十个钱儿。”张红玉声音听着死气沉沉的,“这些日子我们哪来的钱儿,我也不知他那钱儿是打哪来的。问他又不说,只让我别管。”
王氏脸色一变,脑中随即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张红玉前些日子丢的钱儿,就是铁富拿的?
这也不能怪她多心,马家俩兄弟那哪能是正经过日子的人?铁富跟了他们厮混,少不得在外头坑,在家里骗,再者,铁富又跟钱寡妇不清不楚的,钱儿的事没准就是他贼喊捉贼。
张红玉一脸苦闷,问王氏,“他肩头上还有些胭脂,那东西我是从来不用的。大嫂,你说,铁富这是咋了?”
王氏心里犯起了难,寻思着既然铁富露了马脚,要不要顺势将知道的情况告诉张红玉,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一来是怕红玉接受不了,二来,直觉时机不成熟,铁山说亲就在跟前儿,事情要闹大了,说亲的事儿那还不得泡汤了?
张红玉拍了拍王氏,“大嫂?你想啥呢?”
“啊?”王氏回过神,看见张红玉询问的眼神,勉强露了一丝笑,问:“你可看仔细了,那东西也不一定是胭脂,兴许在哪儿蹭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