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银发铺散在他手臂上,像一张绵绵密密的情网,她的手掌搭在他的胸口,脑袋就蜷在他颈窝,睡得像安静,像一只猫咪。
他惊诧的目光缓缓变成甜蜜的幸福,心中竟重新升起希望。
即便她大闹发脾气,但肯躺在他怀里,就证明她并不讨厌他,或许,她有一点点心动,或许,是她还没认清自己的情感,或许,总有那么一天,她会爱上他的。
他轻轻将她柔软的发丝拨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起身,连她的梦都不忍惊醒。
北辰染悄悄地穿好衣裳,亲自来到御膳房,御膳房的厨子一见那威严的身影急忙跪倒行礼。
他让厨子教他做糖豆点心,他学任何事物都极快,虽笨拙地忙活了一会,手也被油烫了泡,但总算做好一碗,望着糖豆点心冒出香香的热气,心中的满足被填满。
手握装着糖豆点心的油纸袋,他抬首望望天,眸中亦如淡淡的光线,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疾步来到恋雪宫,女人依然侧身躺在榻上,侧影美得出神入化。
“小雪,起来了,有冰糖豆点心哦。”他缓步上前。
女子一动不动,恍若真的入画一般,空气中弥漫着的幽香,不是这间屋子的味道,也不是她身体的味道,却是从她体内发出。
“贪睡!”他没有立刻注意到,想她许是还在怄气,语气说得极为宠溺。
北辰染一手拿着糖豆点心,一手将纯白的流纱帐系好,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整个身子竟僵硬地倒在一边。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纱映照在她的容颜,她整张脸苍白得不带一点血色,那淡淡的日影倒像是在她面颊浮了一层薄雾,那些迷离的光影,飘飘忽忽,隐约有种不真实的美好。
伸手一触,就会飘了散了。
她的手指微微收拢,手腕平静地铺平,猩红的液体静静地流淌,红得像一团火静静燃烧的血泊,就那么深深烙印在眸中,满脑子都是跳跃燃烧的红。
“啪”纸袋掉落,无数的糖豆散在地上跳跃着滚开。
“小……小雪……”他一瞬间喉头人割去一半,艰难地发出声音,艰难地从怀中掏出回生水,着想给她复合伤口,手一抖,瓶子掉在床榻,他急忙伸手接住。
神智像是被抽得一干二净,开瓶盖一个小动作,他都做了半天,终于为她洒上回生水,伤口才不再出血。
急急地传来玄冥轩,用尽了办法,她还是呼吸微弱,沉沉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圣上,娘娘怕是割腕前还服了毒。”
“服毒?”该死,定是凤靳羽让她下给他的,不想她竟自己用了。
大悲无声,没有嚎啕痛哭,北辰染只是久久立在榻前,唇中溢出腥甜,才意识到下唇已被咬破。
他唇角控制不住地抽搐:“小雪,你宁愿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吗?”
“圣上,天域山的冰晶雪莲可以解此毒。冰晶雪莲在万丈峭壁之上,要找到并取得极为不易。而且来回恐怕要半个月,这仗还在打,要不,微臣去。”玄冥轩担忧道,他也不会让凤亦雪死。
眼中迷蒙淡淡薄雾,他执起她的手,一点点吻遍她的每一个指尖:“我决不让你死!”
话毕,北辰染大步走到案前,奋笔疾书,将作战计划和朝政事宜交待在纸上,递给玄冥轩,就出宫前往天域山。
没有人知道,当看到她手腕流出浸湿满榻的鲜血,这个男人心口是如何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整个过程都极为镇定决绝,黑水银的眼眸翻涌着冰冷的杀意,凤靳羽,我绝不会再饶你!
是夜,寂静无声。
恋雪宫内一个人影踏碎一地雪花疾步向宫中的雪湖移动,只有那银色的发丝在明亮的月色下发出诡异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