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空阁锦,其名便是空中楼阁。
元豕丝毫不怕,与扬獍直接对视,“没错,我给舅母看的,便是这空阁锦。”
扬獍看了一眼元豕,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锦布,眼神颇为玩味,“空阁锦,关乎冀国国运?”
元豕趁着一股血勇之气,撒谎眼也不眨,“这空阁锦极为难制,市价极高。况且其材料,只有我冀国独有。若是将这空阁锦用于商业。”
扬獍轻蔑摇头,“你可知道,造这空阁锦,要用多少人力物力?你又可曾知道,这空阁锦一年能够售出多少?你这样做,根本就是问吃不上饭的百姓,何不……”
“何不食肉糜!”元豕收起表情,淡淡说着,“舅母,也是这样想啊。”
扬獍没有立即答话,他静静看着元豕,“从会见偏厅到这东华门,元公子走得可真是慢啊。”
谎话已经说出,元豕反而不再紧张,随意说道:“失意书生,大都督还不允许我失魂落魄一会儿?”
扬獍眯起双眼,还要再问。
元豕反而抢先出手,一步窜到扬獍面前,“大都督!你还要问什么?你便要我在这大庭广之下,将脸面全部丢尽?是啊,你是大都督!你在这冀国,想做便能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戚,我们这些外戚在你眼中,不过是一只蚂蚁,可以让你随意欺辱!”
扬獍面上毫无变化,只是摇了摇头,“元公子,你怎么能这般想呢?我扬某人绝对不敢侮辱王亲国戚。”
“您敢!而且您正在做!”元豕音调骤然拔高,“你看不起我,但你别忘了,我元豕既是外戚,也是书生!世人皆说书生百无一用,但书生至少还有气节!你这般折辱我,我已存死志,但临死之前,我要将这一身清白留于世间!”
说罢,元豕拽住贴身衣襟就要掀开,“你要检查!我便让你检查得彻彻底底。”
他在赌!
扬獍拦他,他便逃出生天。
扬獍不拦,那半封遗诏,便会大白天下。
下一瞬,胜负立分!
扬獍猛然伸出手掌,将元豕手腕按住,“元公子刚烈,是扬某人之错。”
元豕心中巨石落地,但他稳住身形,还做挣扎,“大都督不要拦我!”
“哎!”扬獍按得他手腕一动不动,对左近侍卫喝道:“还不快把元公子的衣物送过来?”
周遭侍卫赶紧将衣物送来,手忙脚乱给元豕披上衣袍。
元豕怒哼一声,却也未将肩上衣袍撇下。
扬獍见此,继续微笑劝慰,“元公子消消气,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不对。这样,过些时日,我在静宁阁做东,给元公子赔罪。”
元豕也知道见好就收,他装作愤愤不平,甩开扬獍手臂,又不发一言,将衣袍鞋袜穿戴整齐。
扬獍还想说话。
元豕却头也不回,径直出了东华门外。
他能感到扬獍目光,始终定格在他背后。可他硬是昂首挺胸,一路向前,快步行到自家车马之前。
车夫向他行礼,他也未曾理会,迅速钻入车内,喝了一声,“回府!”
“啪!”马鞭空挥。
元豕便像是一团烂泥,瞬间瘫软车中,大口喘息。
马蹄响起,车轮滚动。
元豕心脏便像是万马奔腾,身上更是连一根汗毛都不愿动弹。
回想方才遭遇,如今是遍体发凉。
他躺在车上,盯着马车内顶,口中喘息渐渐平缓。
随后,他盯着车顶愣了片刻,狂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