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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触向笛身。远处的黑衣人走了过来,汇报说:“那人叫余陵,御光派的弟子。青雄寨前几年就借着御光派做遮掩,一直躲着朝廷的围剿。还有,他说客栈老板是乌洛部的人,熟知乌洛部的语言。”
宁步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师姐怎么这副表情?”黑衣人看向木盒,“难道……这个是假的?”
“不像是。”宁步尘说:“世子几日前曾给我看过秘宝的构造图,和这个足有七八分相像。而且,这笛子末端浸染的血渍并非短期内能够造假。但这就是古怪之处。”她抬起眼,看向那个浑身鲜血的青年,说:“为什么他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到秘宝?”
恰逢此时,不远处的同伴也向余陵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屋内静默了一瞬,黑衣人也跟着看向余陵。那青年痴痴地看了眼手上的鲜血,说:“……他们将我和师……陈召和师弟关在了一间房里,后,后来,师弟死了……陈召怕他说出我们搜找北漠商队千金房间的真正原因,用狼毒害死了他……后来,他还想杀了我……”
后来?
训练者又打量了眼余陵,“据我所知,陈召做事谨慎周全,他若是真担心你们向客栈老板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东西,何必要一个一个地杀了你们?既然他能用狼毒下手,索性一起让你们毙命,对他来说不更方便一点么?”
“因,因为……”余陵瞟到训练者摩挲刀鞘的手,目光躲闪了一下,说:“我知道他们想要的曲谱。”
训练者和同伴交换了个眼神,问:“你们从北漠商队的大小姐那里找到了曲谱?”
但余陵却摇了摇头,“我……家中长辈曾教过我一种古文,但是那古文已经失传已久,又晦涩难懂,我每次学的时候都……后来家中长辈强迫我背下……就是你们所说的曲谱残页。直到多年和陈召重逢,我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至关重要的宝物。”
“……这人竟然是乌洛部的后代。”宁步尘旁边的黑衣人扶着剑,小声说:“怪不得他能活到现在。看来,陈召最初是想着实在找不到北漠商队的曲谱,就拿这人手上的残页‘将功赎过’。结果却没想到半路碰上了这么个身份离奇的客栈老板。不过,”
他问:“既然这人真的是和客栈老板同为乌洛部后人,他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把秘宝带出来?”
“乌洛部早在多年前因为一场战争覆灭,导致那场战争爆发的原因就是族内意见分歧。”宁步尘说:“对他们来说,同族也有可能是血海深仇的敌人。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之前幸存的族人也早已迁居各地,他们这些后人又身份立场不同,没理由再互帮互助……”
黑衣人转过头,“宁师姐,怎么了?”
宁步尘看着手中的木盒,沉吟道:“这东西对于乌洛部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宝物,普通的族人不可能有机会知道它的用法,若不是那场战争,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族民见过这骨笛的真容。因此,那人口中的‘长辈’,在族内的地位一定不低。”
她抬头看向余陵,接着道:“所以,那人才会倾尽全力地想要曲谱传给后人,因为他知道这对于复兴乌洛部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即便那人费尽心思,手里也仅仅只有曲谱的零散残页。”
黑衣人明白了什么,“……但客栈老板手上却有秘宝。”
“不止是秘宝。”宁步尘说:“他还有曲谱……还是接近于完整的曲谱,不然狼群不可能会轻易被这骨笛引到这里。他能对一个覆灭多年的部族了解至此,还能提前世子一步从乌洛部那里悄无声息地拿到秘宝,就说明他的家人必定是乌洛部里某个德高望重的人。”她顿了顿,说:“至少,地位是万人之上的那种。”
黑衣人说:“难道是部族族长的后代?”
宁步尘还未开口。远处余陵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客栈老板见我捅伤了陈召,又决心想向青雄寨报仇,便对我放下了警惕……我,我身负重伤,整个密室到处都有守卫,他料想我跑不到哪里去,又因为曲谱的原因,便没再让人关着我。”
“我为了活命……将知道的曲谱都告诉了他。后来,他渐渐对我放下戒心,我到处走动……知道了密室里的大致情况……”
余陵说:“再,再后来……我一直老老实实地待着……在他们收敛药材时偷偷去看他们散在一旁的机关云图,记住了几道重要的致命机关……想着要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出去。没想到有一天,我有一次误闯进客栈老板和他手下整理曲谱的那间房里时,发现了这个木盒子……”
他一直低头看着脚踝那块被血迹渗透的麻布,脸色越发苍白,语气却像是急着证明自己似的越说越快:“我很快就被赶出去了……还差点被那些手下打一顿,但,但我知道那东西很重要。所以就、就老老实实待了几天,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时,偷走了它……”
宁步尘看着那青年战战兢兢的模样,偏头对黑衣人说:“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找不出破绽。”黑衣人实话实说:“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巧合’都有合理的缘由。他身上的伤并非都是新伤,客栈老板的确软禁了他们,御光派也的确因青雄寨覆灭,他有足够的理由冒着被机关射杀的危险带着秘宝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