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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半跪在地,在喘息间抬头看向那个脸上横着刀疤的男人,雾色的瞳孔里微弱地倒映着男人浑浊的白瞳。男人遗憾地拔出刀,在沙雾中静静地回望她。叶星缓缓抬起左手,在另一把弯刀出鞘的同时,就冲到了他跟前——
砰!
刚接近大门的门闩,一个肌肉虬实的壮汉就被人生生拎着后衣领狠甩了出去。木桌被巨力推得后移了几寸,随即轰然碎裂。住客眼前阵阵发黑,后背传来宛如被人折断般的剧痛。他下意识去摸手边的刀,刚爬起身,又被人当胸一脚踹出去数步远。
身后的孩童哇哇大哭,旁边的妇人连忙捂住孩子的眼睛。训练者一甩剑上的血珠,正准备了结那人时,动作却蓦然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从自己胸腔贯穿而出的黑色玄铁,还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但血滴溅在掌心的温度是如此地真实,下一刻,那形似骨朵的玄铁突然张开,卡着他的胸膛,拖着他极速后退。
他怔怔抬起头,无意识看向四楼木栏边的几道黑影,眼角溢出鲜血。
第168章168
图坤注意到了远方腾升而起的黑烟。
绿洲与客楼距离太远,隔着泛黄的雾,他只能看清那一半塌陷的客楼轮廓。黑烟就是从那边冒出的,楼体挡住了火光,他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龙潭镖局那些人已经找到了青雄寨的位置,速度远比他想象得要快。尽管他知道那些浓烟来自于青雄寨的陷阱,但当他看到世子坦然又安稳地坐在椅子里时,心底还是不由开始焦躁起来。
这不仅仅只是紧张下没由来的胡思乱想。直到此刻,主楼依旧没有任何进展,虽然他们的已经竭尽全力把计划想得周全,但目前还没有一件能让他们感到安心的事情发生。
的确,他们暂时牵制住了世子和他身边那几个高手,但就这么和世子僵持下去,真的是办法吗?
“……早就听闻龙潭镖局的手段高深莫测,切身领教之后,只觉得传闻反倒要谦虚了不少。”
图坤正心下想着对策时,忽听贺兰图轻声开口:“这座客栈每堵院墙足有数十丈远,附近还有不少尚未来得及埋葬的尸体。在这种恶劣的天候下,若是想要绕上院墙一圈,就算是分队行动,恐怕都要耗上不少时间。更何况,那附近还有不少陷阱和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住客。”
贺兰图望着远方那团散进雾中的浓烟,“但他们却这就就找到了青雄寨的位置,我们自始至终也没有听到任何激烈的打斗声……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轻易找到对方的命脉。”她收回目光,语气和缓地说:“小少主果然手段高明。”
宴知洲看了眼窗外,沙雾似乎比方才小了点,但也只能看见近处景物模糊的虚影。楼内一片寂静,在狼群令人不安的嗥叫声里,他能听到夹杂在其中的那轻弱而闷重的撞响。
“……贺兰小姐是想向我暗示,是龙潭镖局以青雄寨那伙人的位置作为条件,把进入主楼的方法出卖给了追随你的那些住客吗?”
说出这话时,他的眼底似乎还带着某种近乎柔和的笑意,声音也如往常般平静而沉稳。贺兰图注视着他,伸手去碰桌边的茶杯,“看来世子很信任龙潭镖局。”
“贺兰小姐希望我会做出什么反应?”宴知洲认真地问:“因为被最器重的部下背叛,感到惶惑又愤怒,所以觉得看似掌控在手的局势已经出现了失控的变故,从而想方法去阻止那些人闯进主楼?”
图坤听着世子的话,越发感到不安起来。
正如阿图话里所暗示的那样,龙潭镖局能在绕开苏合他们前提下,精确找到青雄寨位置的可能几乎为零。主楼那边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什么激烈厮杀的异动,只有隐约的撞门声传来,而这古怪的声音传来不久,郑溪布置在客楼最关键的一道陷阱就被触发了。
这说明,龙潭镖局的确和苏合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一切都在他们之前的意料之中……但怪异的是,世子为何会对此无动于衷?就像他早已料到这些事情会发生一样。
青雄寨是他们的底牌。一旦这张牌被揭掉,当他们走进死局时,就再也没办法以此来威胁牵制世子,让自己在这短暂的僵持里想到出路。而龙潭镖局则是这“底牌”唯一的威胁。
青雄寨与他们合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借此杀了世子、龙潭镖局以及那个客栈老板。叶星早在之前主楼的那场大火里,就险些命丧在青雄寨的刀下,她绝不可能再让青雄寨有第二次临到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的机会。如果她能离开主楼,就一定会去解决这个隐患。所以才有了郑溪策划的那场“图纸”交易。
虽然他们早就从陈晔那里听说了客栈老板的真实身份,也察觉到了龙潭镖局的小少主或许和二公子真的有些交情。但他们并不相信叶星。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叶星所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的立场实在是太模糊了。
当初青雄寨趁乱潜入主楼的刺杀失败,意味着龙潭的少主被关押受刑的传闻,只是为了引鱼咬钩的假消息而已。龙潭镖局执意要除掉青雄寨或许是为了保护二公子,帮着他们从世子手中争抢秘宝,但万一不是呢?他们不能拿最重要的底牌去冒险,也不能丢掉这张底牌,所以郑溪才会把青雄寨的位置标记在客楼和绿洲陷阱的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