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将军果然把从君抱了回去,将他安置在床上。一夜无话。
次日从君的双足肿得愈发严重,连最轻微的碰触都受不得,这一夜本就睡得不安稳,早上是痛醒的。将军已经醒了,刚坐起身,唤人进来伺候。
小公子也爬了起来,跪坐在将军身后。他现在伤势连跪坐都坐不得,别说是下地走路了,这么一小会儿已是满头冷汗,不敢出声。
春风端着铜盆进来,跪在地上,秋露为将军投洗毛巾,拧干奉上。展戎擦了一把脸,又擦了擦手,听得身后动静,转头看向从君。
从君更伏低身子,请安道:“将军安康。”
展戎面色无波,知从君必是不能动作,淡淡道:“起来吧,别跪了。”
从君微微一愣,不知将军什么意味,展戎吩咐道:“他身子不便,歇两天,伺候好了。”
春风和秋露齐声轻声答:“是。”
将军站起来,春风为他披上外衫,展戎看向小公子,说:“歇着吧,无人怪你。”
从君答谢,仍是不敢失仪,将军没再理会他,由侍女为自己穿戴整齐,出去了。
从君手撑着床面,抿着嘴唇,将两腿挪动了,倚坐在床边。少时春风与秋露回来,为他洗漱整衣,送上饭食,而后又为他备汤水泡脚,但始终没有上药。
从君知道将军的意图,他要他记住这疼,每走一步都记得。
小公子足有数日不能踩地,足心的肿虽然消去了,但是疼痛仍是一分未少。将军似乎很喜欢他这副行动都不由人的模样,很乐于把他抱来抱去,甚至开恩允许从君与他同席吃饭。
小公子在床上不方便动作,总不能每日闲坐,将军命人为他在床边摆了个高度正好的小圆案,放些书简刚好,从君虽拿着书,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听得门外的通报,赶忙回神过来。
“从君公子未曾动过。”春风答。
将军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从君抬起头,放下书,保持着原来倚靠着床栏的姿势没有动,温声说:“将军。”
展戎轻轻应了一声,说:“真是长了一身娇气的懒骨子。”
他捏起小公子赤裸的一只脚,脚心仍然有些浮肿,但已消退了很多,饶是如此从君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双眸子怯怯地看着将军。
“矫作。”展戎不咸不淡地说,松开了钳制,道,“五天了,还要本将永远抱着你不成吗?”
说着招了招手,退后一步,似乎是叫从君自己下来,小公子不敢违抗,挪下双腿,一只手抓着床帷,双足甫一沾地他就惊呼了一声,膝盖一软,双脚一偏,眼看着就要摔倒,展戎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他。
慌乱之间从君一手抓住了将军的手臂,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堪堪立住身体,双足却因为无法转移的疼痛来回扭动着,好像踩在了热锅上,小腿肌肉也是颤抖不已。
他一双眸子慌乱地看向将军,展戎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半嘲不讽地叱道:“无用。”
说着单臂一展,将小公子抱起,朝饭厅走去。
桌上菜品已经摆好了,春风和秋露及一干丫鬟侍立在一旁,见二人出来,秋露上前一步站在桌前,两个小丫鬟分别为从君和将军递上漱口盂和湿毛巾,另一小丫鬟跪在地上,在从君脚下铺了一层软绵绵的厚毯子。
小丫鬟为秋露递上筷子,秋露一手持箸,一手拿一小碟接在下颔处,当着将军面将每一样菜品都尝了一口试毒,才道:“将军、公子用膳。”
一群小丫鬟鱼贯退了出去,只留春风秋露和两个小丫鬟伺候。
午膳用到一半,展戎突然问:“这几日闷在屋中一动不动,可闲得慌?”
小公子只敢夹摆在面前的菜,此时一口冬笋送到口中,还没全叼进去,听得将军话语,怯怯地挑起眼帘。
展戎失笑,筷子在碗边敲了一下,小公子反应过来,将东西送进口中吃了,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答:“回将军,尚可。”
“一身懒骨子。”展戎用气声说,抬起拿碗的手,春风上前,又为他添了一碗饭,展戎道,“闲得无趣,下午便同我去书房。”
从君轻轻答了一声:“是。”
他吃饭像个小猫似的,展戎也注意到了,在每个盘子都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本将虐待你吗?”
从君不敢出声,低头扒着饭,把将军给他夹的尽数吃掉了。展戎早就发现他跟自己一同用膳就是一身不自在的样子,十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