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方才继续追赶,自此彻底弄死了项羽。
其实他的考量是对的,狡兔死走狗烹,如果不得些保证,白费劲还搭上命这种事太有可能了,但是他却不知道,一个人如果当上帝王,就是另外一个次元的生物了。
怪就怪秦朝大一统时间太短,当臣子的总觉得这个皇帝手下干不下去大不了跳槽,可其实……此时中原,已经没有可以跳槽的地方了。
可不管怎么讲,刘邦的保证却是不能忽视的,本身杀韩信就差不多是一个讨好刘邦的行为,若是这个行为打了刘邦的脸,那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萧何与审食其对视一眼,表情皆不乐观。
季思奇等啊等,实在跪得腿都麻了,还没听到有人提出历史上那个法子,实在忍不住了:“那让他不见天,不见地,不就可以了?”
“此话怎讲?”
这怎么讲,讲你们做过的事吗?季思奇忐忑的心肝脾肺肾一起颤抖,却也没有办法,鹤唳的失联让他实在有些扛不住,他现在感觉已经不怕她反水了,只要别出事就好,就算再怎么处不来,到底是一起跨越两千年的。
“随便拿个什么,罩住他,黑乎乎的不见天不见地,不就抓住了嘛,然后再杀……哎,其实只要让他意识到,皇上的话也是有漏洞的,他终究要死,那无论怎么死的,都没什么关系了。”
“罩住。”萧何摸了摸胡子,他与审食其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眼睛一亮,“钟室!”
终于从“杀死韩信”当事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季思奇有种终于把宿命交还给原主的感觉,只觉得一身轻松,又一阵感慨。
吕雉的长乐宫中,有个钟室。
那儿有一口大钟,铜的,巨大而辉煌,即使走过那钟的下面,抬头一望,那黑黝黝的钟口都会让人觉得心里惶惶。
自从参与“倒韩团”,季思奇已经不止一次找理由在这里闲逛,从好几次过去都是参观名胜古迹的感觉,到后来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有血有肉,最后甚至都不敢去了,怕自己踏进去就走不出来。
而现在,他又站在了里面,默默的看着吕雉对着钟发呆。
吕雉已经在这儿站了一个上午了。
自从戚姬突然神经病一样跳起来和她在宫中争宠对抗,她已经很少有这么静心的在除了主殿外的其他地方这样静立的机会了。
虽然大部分时间她还是镇定自若,仿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事实上,可能萧何、审食其都早已知道,她的心里,犹如有一盆沸水,时时刻刻都没有冷却过。
季思奇也是后来才渐渐察觉出来的。
他原本也不喜欢吕后,历史上的她风评实在太差,而世人皆不会关心一个毒后是如何炼成的,因为不外乎是一个惨烈的宫斗故事,毒妇遇上白莲花,不是你死就是我伤,吕雉胜利了,却也在历史上输了。
可他明明就是知道吕雉是如何一步步走来,明明知道。
为什么他却要故意忽略呢?就好像现在他这么热心的出谋划策,其实早就看出来,她根本不喜欢。
她不喜欢她所做的一切,她甚至不喜欢她所做的一切所求的事,什么宠爱、皇位,这一切都是世事所迫,她甚至不是为了活命,而只是为了一口气。
一口咽不下的气。
越追溯前缘,越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最慕少艾的年纪,她一个望族大小姐,被父亲一句话嫁给了大自己十岁的闻名乡里的混混,自那一刻起,她心里的沸水应该就不曾平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