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笙一愣,把半支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循着味道摸到厨房,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江墨背对着他,机械地手拿木铲来回翻炒着锅里的不明物体。
梁淮笙停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昨天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但他最近因为梁辰和他五叔的缘故,与整个梁家都关系紧张,江墨此时出现在他住处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你来干嘛?”他冷冷道。
江墨仿若未闻,仍在重复着翻炒的动作,可锅内的食材已经完全糊了底,看着惨不忍睹。
梁淮笙跨前一步,直接关了火,把锅从他手里抢了过来,里面的东西显然已经吃不成了。
梁淮笙皱皱眉,直接倒扣着锅把糊透了的食物倒进了水池里。
江墨惊呼一声,看了看水池里的残渣,隔了好久才抬起头看向梁淮笙:“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梁淮笙拿起清洁喷雾在流理台上整理了起来,“你来我厨房拆家?”
江墨在原地站了会儿,眼底泛起浓浓的疲惫,仍是不死心地解释道,“是醒酒汤。”
梁淮笙动作微微一顿,嘴先于脑子作出反应。
“你现在做这些,还以为有什么用?”
江墨一僵,脸上血色尽失,在他背后点点头,撑着门把手退了出去,客厅的桌上还晾着一杯牛奶,冒着袅袅的热气,江墨把它小心地拢在袖子里,乳白色的牛奶衬着他乳白色的毛衣,愈发显得袖口处的那片血迹格外刺目。
他盯着自己袖口的血迹出了半天神,直到梁淮笙从厨房走出来,坐在了他对面。
江墨连忙把牛奶推了出去,“你胃有不舒服吗?喝点牛奶吧。”
梁淮笙接过草草抿了一口,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他担心父亲随时会来,便催促道:“我没事,你快走吧。”
江墨一震,手无意识地抠了抠桌角,把头埋得极低:“你先喝嘛。”
梁淮笙又喝了口,“行了,我会喝完的,你快走吧。”
江墨不说话,停了半晌才抬起头,冲梁淮笙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身体却不动。
“听到没?快走吧。”梁淮笙看他没有动作,忍不住又出口催促了一声。
江墨指甲死死嵌入掌心,努力忍住声音里的颤抖。
“你别说了。”他轻轻开口,话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示弱和哀求。
梁淮笙抬头看着他,只见他此时脸色苍白的惊人,笑容是轻飘飘的易碎。
“梁淮笙,我会走的,”江墨不由自主绞紧了手指,努力忽略掉胸口处钻心的疼,“看你喝完,我就走了。”
梁淮笙心底略微一颤,咕咚咕咚把一杯牛奶喝见了底。
*
在早起上班的人潮沸腾起来之前,江墨离开了,就如在深夜拖醉鬼回家一般无人知晓。
他蜷缩在出租车的后座,厚重的黑色羽绒服下那件白毛衣上,有处暗红的血迹。
江墨不停地对自己说。
算啦,算啦,我已经尽力了。
他不原谅我我也没有办法。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会忘了的。
不要怕,总有一天我会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