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笙轻吐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坐在餐桌旁监督他吃早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配着软软糯糯的蔬菜小煎饼,让人格外有食欲,他拿起筷子挟了一口,内心偷偷感叹梁淮笙真是选错了职业,罕见地吃下了不少东西。可他隐隐约约有感觉到,梁淮笙在他吃饭时从未转开过视线,刚一停筷子,就听见梁淮笙开口:“墨墨,我今天要去D市考察,回来的会很晚。”江墨对他的行踪没有那么关心,听了也只是点点头:“那你安心工作,我一会儿就先回酒店了。”
梁淮笙眼神微微一沉,冷着一张脸:“在我家呆着。”不待江墨反驳,又说道,“祝程在D市,我直接去找他。”微长的额发半遮眉眼,挡住了他的神色,江墨看不清楚他。“我想了想你昨天的话,你说的没错,离婚不离婚,对现在的你已经没什么影响了,可是……”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求你了,我掘地三尺都会把祝程找出来,就当是为了我,你和祝程离婚吧。”
江墨眼眸闪烁,看向他:“梁淮笙,我就算离了婚,其实,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些话还是不愿意说得太直白伤人。
“我知道。”梁淮笙唇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把江墨的护照夹放在了桌子上,“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把祝程找出来跟你离婚,再之后,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待他再归家时,夜已经深了。
他本想杀到祝程家里直接堵人,却没想到在门口主路上会撞见一群前来追薪的工人,他们和梁淮笙目的一样,厂长早被吓得逃之夭夭。一群人在那里吵吵嚷嚷了多时,负责人才姗姗来迟,承诺一定会补发薪水,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祝氏集团法务部的律师代表,交谈间梁淮笙得知祝程现今早已债台高筑,濒临破产,也是为此才导致最近他不便露面,但是有份初步拟好的离婚协议可以在明天交与梁淮笙详谈。
梁淮笙得知这件事后头疼不已,早上刚说过江墨离不离婚没有影响晚上就被狠狠打脸,毕竟祝程再怎么样,也自有祝家替他背书,但江墨如果还要分割祝程的债务,那和祝家的纠葛就要长长久久没完没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江墨随他一起去公司见律师,为了表示尊重,也穿了一身正装,雪白的衣领偎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庞,梁淮笙仍是觉得他脸色有点差,又担心离婚协议里有什么不利于江墨的内容平白惹他烦恼,一路上话都格外少。
车子缓缓从地下车库驶出,此时天色尚早,道路空荡荡的,两旁枝桠光秃秃指向天空,清晨的蔚蓝被割裂成几个狰狞的色块,车内暖风开得很足,和淡淡的木质熏香混在一起,熏得江墨昏昏欲睡。他倚在靠枕上,睡意朦胧地看着梁淮笙一页页翻动文件。
可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急刹声突然刺入他耳膜,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失去重心向前栽去。
江墨心里猛地一揪,但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他落入了一个微暖却坚硬的胸膛前。
“怎么回事?”梁淮笙将他箍在胸前,声音冷冷沉沉在他耳边响起,江墨悄悄抬头看了看,只见前方停着一辆一动不动的黑色面包车,司机好整以暇地倒转方向盘,迭声道歉解释着前排突然别过来了一辆车,身后梁淮笙的手臂突然一紧,随即就听到了他近乎咆哮的声音。
“快掉头!”
但为时已晚,此时后侧瞬间呼啸着斜插出来两辆车,堵住了他们所有退路,他们被三面夹击停在原地,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踱至车前,深色的防窥玻璃纸让车外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直到一个黑乎乎的枪口抵向玻璃。
江墨一惊,还未来得及有动作,便被梁淮笙飞身压到了身下,伴随着一声钝钝的闷响,玻璃在他们身后炸开了花。
冷风呼啸而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笙哥。”
是梁辰。
他的语调怪谲,不断逼近:“笙哥,既然你不肯见我,那就只好我来见你了。”话语一顿,他看出梁淮笙身下压着人,转到车的另一面挟着江墨下巴迫他仰起了脸。
“哟!”意外所获让梁辰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放声大笑道,“这不是我的嫂子,我的‘强制猥亵’受害者?我的原告之一吗?怎么?你也在啊?没让笙哥给你砌个玻璃房子装进去?”
江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挣扎着想要躲避他的手,下一瞬就被梁淮笙狠狠扯着拂到了一边,他手臂环着江墨,胸膛来回起伏,声音仿佛淬了冰,“你什么目的。”
梁辰仰天大笑:“笙哥,合着我找你这么多次,你楞把我的话全当放屁,行,我今天好好给你说道说道。”他拉开车门上了后座,外面攒动的人影将司机和徐熠带到一旁,重又上来两人开着车驶向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江墨猜测他们是为了躲避监控,七拐八拐在路上开了起码十个小时,起初他还试图想要记路,渐渐便因为晕车作罢,梁淮笙看他晕车得厉害,中途让他坐到了自己身上,江墨知道有柄枪一直抵在梁淮笙身侧,不想在车厢内引起什么异动,听话地挪了位置。
梁辰嗤笑一声,冷眼看着江墨被梁淮笙搂在怀里,直到天色擦黑,车列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停在了一幢废弃的仓库前,几人推搡着他们走了进去。只见陈旧仓房里到处堆积着脏污的杂物,光线昏暗,头顶灯泡泛着黄光,映出地面凌乱脚步扬起的尘埃。
江墨刚一进去,便被那股腐朽难闻的气味熏得直反胃,压抑了一路的恶心尽数上涌,他停住脚步,弯腰痛苦地吐了起来,可路上没有任何进食让他此时胃里揪扯着难受,只能抽搐着呕出一些酸涩的胃液,梁淮笙看到他不舒服,不顾自己双手被缚,慌忙上前几步用肩膀顶起了江墨不断往下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