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爽得发抖,这种掌控一切的余裕让他心情愉悦,他近乎是贪婪地等待着这个总压他一头的堂哥给他跪下的那一刻。
“嗵”的一声,梁淮笙双膝落在了满是枯叶的地上,与此同时,子弹破空而响,正中梁辰面门,他整个人重重向后仰倒过去。
江墨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梁淮笙便飞扑过来把他死死压在了地上。
鸟类短促的叙鸣是对环境刺激的防御性反应,也是他与保镖早已约定的信号,两声突兀的鸟叫在深夜响起,他那时知道,他的人来了,那么他需要做的——就只是让梁辰手里那把枪,在任何混乱的情况下,都可以远离江墨。
嘈杂的脚步和此起彼伏的怒吼在四周响起,无数点红外光在剩余几人要害处来回逡巡,直至被完全控制。
江墨静静被梁淮笙压在地上,横生的枝杈间探出一方泛白的天空,在昏沉的黑夜中,那一丝一缕朦胧的白色沉入他眼底,他眨了眨眼,右手按住的那个血窟窿仍在汩汩地冒着温热的、黏腻的液体。
“梁淮笙,”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他耳后那一小块皮肤,“好像已经安全了,你让我起来。”
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被梁淮笙护在了身下,中间他急于查看梁淮笙后背的伤口,几次想翻身坐起都被死死压住,“别动,墨墨……”他的声音就在耳畔,“我快没力气了,你听话,别动。”
江墨鼻子发酸,眼眶里满是苦苦的泪意。
用这些还我,够了吗?
似乎不够,但又好像够了。
……
“梁总。”几道声音打断了江墨思绪,一行人快步走至江墨身旁,他们将梁淮笙扶起,低头查看了片刻,神色凝重地埋首凑近梁淮笙,“梁总,担架马上就来,您再坚持一下。”
梁淮笙仿佛没听见,隔着几人的身影冲江墨勾勾嘴角,江墨鬼使神差朝他走了过去,就着他们手电筒的微光,他终于看清了梁淮笙身下的那小一片血泊。
那是后背,应该离心脏还有一些距离。
他脑子中重复着这句话,试图安慰自己,心口却好像有什么在轰隆作响,撞得他裂开般疼痛难忍。
他跪坐在梁淮笙身旁:“哪里疼?现在什么感觉?”这声音很平常,没什么感情的波动,木然到近乎冷漠,他仰起头问围着的另外几人,“救护车还有多久能到?”
他说话间,猛然感受到腿上压了一个硬扎扎的脑袋,是梁淮笙刚才挪到了他身前。
他闭闭眼:“你没有听到让你不要动吗?”
梁淮笙冲他咧开嘴,露出了个极其孩子气的笑容,江墨慌忙移开视线,又听他说:“墨墨,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吧。”
江墨摇了摇头:“你老实等着担架来。”
他面上越冷静,内心那根弦就越绷越紧,发出咯吱作响的铮鸣,仿佛下一秒都会断掉。
“墨墨,我不会死,我自己知道,你别担心。”
江墨闻言,慢慢低下了头,他感到腿下早已被热血濡湿,便扯起一边嘴角笑出了声:“这恐怕你决定不了。”
梁淮笙仰躺在他腿上,低声哀求着:“那我努力活下去,你抱抱我吧,求你了,你抱我一下。”
江墨忽地心头一阵梗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眼眶滚烫酸涩,一低头,几颗豆大的泪珠便淌在了梁淮笙脸上。
他是知道怎么折磨我的。
江墨想,这种他奄奄一息濒死的情况,我居然要体验两次。
眼泪砸在梁淮笙脸上,令他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撑着手臂支起自己,扑在了江墨身上。
“墨墨。”他伏在江墨身前,狼狈得就像一只落水狗,趴伏在主人怀中,“我不死,你别哭,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