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问昭然,“佛说,每颗心都是孤单而残缺的。有时,你会觉得孤单吗?”
他那时依在我的脚边,扣紧我的指尖,他淡淡而笑,只答道,“你一定是我残缺的另一半。”
百花争开,零落朝都,
我祈求上苍,那少年啊,让他一生绽放,没有孤单。
几只白色的云鹰在清凉殿的窗轩上伫足,大约是忍受不了主人的冷落,所以,寻求慰籍。
炎夕走过去,淡然道,“你们来干什么?”
云鹰听不懂人话,清澈的瞳眼发散栗色的光,傻傻的望着她。
炎夕冷声说,“你们的主人不在这里。”
子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炎夕身后,她说,“公主,鸟儿听不懂人话的。”
炎夕拽起一本书,往窗沿上砸去。
云鹰们躲得飞快,不满的叫了几声,终于离开清凉殿。
炎夕背着身子不说话。
子雁说,“宋玉还是不死心。”
天际有丽云朵朵,炎夕没有回话。
子雁自顾自的说下去,“陛下早朝去了。也不知怎么的,宫婢不来了。真不像话。马上就要大婚了。”
炎夕抽出一卷书,“子雁。”
“是。公主。”
炎夕的笑已经趋于平静,“是不是宋玉教你这么说的?”
子雁绣着兰花的宽袖震了震。
炎夕瞥她一眼,说,“今后,我不出清凉殿,外边发生什么,你也别告诉我。”
“是。”子雁双手承上一卷竹册。
“这是什么?”
子雁道,“姿华公主来过,只是当时,陛下在宫里。她托奴婢转给公主。”
幽黑的案上,娟秀的字迹一笔笔的刻着楷体。炎夕一看,那是“心经”。是韦云淑亲手所刻。她略微一笑,韦云淑还真是有心。
宇轩辕是不信神佛的,皇宫的寺庙一直荒废,现在那里成了名义上幽禁韦云淑的地方。但她不同,她相信佛,正如她相信自己的心。这就是他和她的不同,她抬起头,云雾散去,一切明晰起来。
每天夜里,宇轩辕照例会来清凉殿一次,大多数,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炎夕疲了,就上榻睡。他是皇帝,她命令不了他,但她可以视而不见。
她唯一受不了的是,只要她一闭眼,就能感到那个男人的目光。她可以肯定,他在看她,她的背部仿佛燃起火焰,烘烤她的心。
他说过,不碰她。他真的只是远远的坐在一处,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子雁告诉她,“公主,陛下说你睡相不好,要我给你加层被子。”
他到底看了她多久?又怎么会知道她睡相不好。
炎夕揉着额际,她,大约是疯了,宇轩辕也疯了。这种貌合神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稍一用力,扯断发丝,铜镜里的女人冷若冰霜。
和书已经越来越薄了,其实她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死去。
炎夕心想,宇轩辕啊宇轩辕,你不要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心软。你令我生不如死,今生,我都不会原谅你。
日复一日,又是入夜,炎夕每天心经三百,但愿心中的莲花,能盛开,如同多年前的良泉,她好像也是逝去的人,想把心里的眼泪变成泉水。
唯望天际,她只是被关在鸟宠里的麻雀。
转身的时候,望见桌上有碗甜汤,子雁立在一旁。
那是她熟悉的味道。她笑道,“原来是子雁做的。”她最喜欢冰雁糖水,习惯很难改变,西朝的一切,已经遥不可及。
她不假思索的喝了一口,沁入心脾的芬芳,很甜很甜。
子雁颤抖着手,突然推了炎夕一把。
瓷碗破了,炎夕实在不明白,头顶上却有一阵晕眩,整个人像被人一推,往高高的悬崖上摔下来,身体不断的下坠,骨头的关节完完全全的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