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莽撞的冯望园反应也够快,发觉有官府之人,惊得浑身冷汗直冒。一个劲地告起罪来,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李贺看了韩愈和裴度一眼,双手搀扶道:“不知者不罪,大人们是不会怪你的。快请起来,你家兄长如今吃过药了吗?”
冯望园忙点头道:“药吃过后,出了身大汗。已经恢复如昔。他本来要亲自来谢您。家里人不放心,让小人前来代劳。”
话说完以后,都不知道自己该站着还是该跪着,颇有些惶恐无措。
李贺温言道:“令兄乃阳亢之症,平日里要戒酒戒怒。多吃些菜蔬。日常多注意些,就没有大碍。”
冯望园忙唯唯称是。放下所送的礼品还有银两,就想告退。
裴度突然沉声道:“慢着,有句话老夫要嘱咐于你。李公子不是行医之人,救你兄长性命,是一时义举。你们只可铭记在心,不可四处宣扬。如被老夫知道此事外泄,定不饶你。”
裴度凌厉的气势,吓得冯望园瑟瑟发抖。嘴里连声称是。
裴度这才袍袖一挥,道了声:“下去吧!”
等冯望园带着伙计走后,李贺对裴度拱手道:“裴公,您这是何苦?长吉悬壶济世,何须隐姓埋名?长吉并不以行医为耻,家母对此也无异议。”
这是怪自己多管闲事了,裴度心中苦笑。
仍语重心长道:“长吉还没入仕途,不知人心险恶。你济世之心虽好,却容易被人诟病。老夫适才所言,也为你日后着想。别因些许小事,坏了自己的前程。你要三思啊!”
裴度的话,韩愈颇为认同。
也劝道:“君子仁义之心不可缺。但行止有所为有所不为。在科举大事之前,一切皆可从权。长吉不可执着。”
这两位长者皆对李贺的前途看好,不忍见他因一些小事影响大局。李贺如何不明白他们的殷殷之意。但不好就此言明,这次科举之路根本没希望。为了不让二人为此事悬心,诺诺地答应下来。
这时,沈亚之和杨敬之已经将诗稿抄好。裴度在茶过三巡后,就站起来携同韩愈告辞。李贺三人忙送出门外,裴度在客栈门口却邀请韩愈上他的轿子。显然是有话要说。
韩愈会意,和李贺三人一一作别后,就登上了晋国公的八抬大轿。裴度在轿子起了后,数度沉吟。
才问道:“退之,以前曾听你说起,长吉的妻子过世有段时间了吧!”
韩愈点头,疑惑地看着裴度。
“他家中母亲,可有为他续弦之意?”
裴度问过后,见韩愈满脸迷惑。叹道:“我家中有一适龄孙女,姻缘上几度不顺。退之不妨为老夫的孙女保个媒。”
第十九章 保媒
晋国公的孙女给李贺做续弦?韩愈有些不可置信。
试探着问道:“是庶出的?”
裴度摇头苦笑道:“不是,是元礼的嫡女。家中的三娘。”
“啊!”即便大才如韩愈这样的文豪,也禁不住惊叫出声。
这如何使得?虽听闻裴三小姐连当了两次望门寡。但堂堂国公府嫡出小姐,如能能沦落到给个穷书生续弦的份。不是韩愈看不起李贺,实在是上次听沈亚之描述李家的近况,颇令人唏嘘。
其时,两家结亲讲究门当户对。李家虽出身不凡,但毕竟已经落魄了。就是李贺以后的前景再看好,但搁在现在提出这事,却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裴度看出韩愈的震惊和不解。
意态萧索道:“退之不必做如此情状。为人亲长者哪有不为子孙考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且老夫看李长吉一表人才,为人磊落,不似酸腐之人。虽目前处境堪忧,但日后想必差不到哪里去。虽有些委屈三娘,但老夫瞧来,却是最合适不过。”
说着凝视着韩愈半饷,谨慎道:“你不妨先试探下长吉的口风,或给他母亲兄长去信。一切等春闱揭晓后,再做定夺。”
嗯!要是李贺在本次春闱中抡元,当裴家女婿也不算为过。韩愈当即点头应下。
在经过一个路口时,韩愈下了裴度的轿子,上了自己的轿子中。心思几度辗转,还是决定先回府再说。
自韩愈奉调至洛阳,就将在老家孟州的嫂子接了过来。说是嫂子,但在韩愈的眼中,比母亲也不遑多让。老嫂比母,指得就是将韩愈抚养教育长大的嫂子郑氏这样的。
韩愈回府后,官服也没换,直接入内宅为长嫂请安。其时妻子卢氏正陪着长嫂在房中闲话,见韩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