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颂与沈蜜儿一道出了监室,他目送沈蜜儿恍惚着离去的背影,长眉微拧。
他已知道她姓沈名蜜儿,是小溪村人,但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瞧见沈蜜儿,就莫名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之感。
他并不算多有耐心的人,却也因此为沈蜜儿屡屡破例。
顾知颂在案前坐下,在繁多的卷宗中找出了小溪村的那一份户籍名册,细细地翻看起来。
……
沈蜜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在回来的路上,在杂草掩映的泥土地里,她看到了那一块莲纹玉佩。
是谢忱的那一块,上面多了一条裂纹。
西屋里谢忱为数不多的物品仍旧摆放地一丝不苟,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沈蜜儿指尖拂过玉佩,沿着墙根缓缓坐下。
沈蜜儿眼前影影幢幢,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有不争气的液体落下。
这块玉佩是他们的定亲信物,谢忱一定是无意中才掉下的,或许是被纪府的人抓回去的时候,挣扎着落下的。
沈蜜儿的思绪难以抑制地飘远,如果谢忱真的葬身在纪府的火场里,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沈蜜儿及时掐断了自己的念头,摇了摇头,方大柱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蜜儿姐,沈安他突然晕过去了——!”
屋外忽然传来刘大能焦急的声音,沈蜜儿愣了一下,也不顾起身时眼前一阵阵发黑,快步走到屋外。
刘大能见着了她,也没顾及其他,赶紧道:“我爹娘已经把他送去孙大夫的医馆了,你也快来瞧瞧他吧!”
沈蜜儿赶到医馆时,就见沈安昏迷着躺在医馆的榻上,面色白里泛着青,他紧闭双眼,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忽然吐出一口黑血来。
沈蜜儿望向替沈安搭完脉的孙大夫,只觉得自己喉间泛起一阵阵腥甜,她掐着自己的指尖,强忍着问道:“孙大夫,沈安的咳疾又犯了?很严重吗?”
沈安的咳疾是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他自小身体就比一般孩子虚弱一些。
不过,他的咳疾自小时候治好之后,再没有犯过,不知现下是怎么回事。
孙大夫收回手,连连摇头,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沈蜜儿,直言道:“安儿的先天之症涉及心肺,来势凶猛。”
“在老夫这里,也只能为其施针,拖延一些时日罢了。”
见沈蜜儿面如死灰,孙大夫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我在长安有位师兄。”他捋了捋胡须,道:“老夫记得这位师兄专门给长安的一户达官贵人家看过类似的病症,或许有所研究,能治安儿的病。”
治不好,只能拖着等死。
或者,准备银子去长安。
沈蜜儿眼前只有这两条道路,每条路听起来都是那般艰难。
沈安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沈蜜儿怎么能做到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