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銮笑着解释。
“我派人去州府调来乔老伯的户籍并调查了一番,老伯二十多年前娶妻,生下一双儿女便去北境边镇服兵役去了。八年前因腿伤卸甲还乡,回来后见家中赤贫,便把积蓄全部拿出来租赁了一间小铺子。不出三年,全家从城西搬来了繁华城东,家中置了百亩良田。”
季环追问:“然后呢?有什么问题吗?”
还不兴人白手起家了?
“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萧佑銮视线挪到男人身上,“官府户籍册里所载,乔大勇身高六尺三寸,面白无须。肤色可以晒黑,胡须还能生长……但,乔伯,您就算佝偻着身体,怕也足足有七尺了吧?”
季环扭头看去,原本佝偻着身体的男人此时腰背挺直,瘦弱的身躯立马显得精壮高大起来。
“孤再深挖了一下,乔大勇当初服役不是单独去的,还有一位同乡,这位同乡自小市井长大,与人械斗失手杀了人,干脆便与乔大勇一并投军去了。而巧的是,这位同乡身高七尺二寸,肤色黝黑,右臂有一道胎记。”
杀过人啊,季环悄悄把椅子往萧佑銮旁边挪了挪,眼睛不自觉瞥向男人的右臂。
“不用看了,暗巡在市井亲自探过,这位乔伯右臂上有一道灼伤,正巧是胎记所在之地。孤又命人打探了乔伯与乔家翁婆的关系,传回来的情报能汇总凝练成一句话,如今的乔大勇与年迈的父母,互相敬重,客气有礼。”
没有哪家子女能与父母互相敬重,客气有礼的。除非是外人。
萧佑銮取出一本册子扔到他面前桌案上。
“再加上派人去北境调出了乔大勇和你的军中记录,推测一番也就知道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明察秋毫,名不虚传,草民叹服。”
“那孤应称呼你为何?乔大勇,亦或是……”
男人挺直了身躯,抬头时上身笔直,双目明亮有神,全然不见方才的老态。
“乔家高堂也认可了,您还是唤我乔大勇吧。”
据他所说,离乡之后,他与真正的乔大勇一同投军,历经几番生死,成了莫逆之交,结为异姓兄弟。
“殿下收到的北境情报里应该都有记录,乔兄一直是戍卒,我后来受上官器重,做了斥候。本来再过一年,乔兄就能服役期满还乡。我身上背着命案,不能回来,他还笑着说没什么大碍,等我日后有了孩儿,还可做个儿女亲家,全然不在意我身上背的麻烦。”
男人面容微微含笑,陷入回忆。
他自幼就是,混迹市井,孤苦伶仃。现在认了这么一个兄弟,连带着还有乔家一众亲眷,心中极为欢喜。从此越发上进起来,越是危险的活儿越抢着干,想多得封赏,日后有机会给乔父乔母和侄儿侄女买些好东西。
功绩越积越多,上峰越发看好他。好的斥候除了天赋,后天培养实在太难,北军也不愿费那个精力钱粮。巧的是他便是那极少数有天赋的人,其后就如鹤立鸡群,迅速获得上峰青眼。许多敌后的情报搜集任务便都压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