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贵太妃用长长的指甲套漫不经心地拨一拨手中双层暖香炉里燃的香料,抬头看看冻得唇青脸白的彭琳,她被期门卫一路拖到冷宫,衣裙撕破,遍布伤痕。申贵太妃觉得很解气,笑谓身边的女官:“哟,咱们彭娘娘还真硬气,都到了这份上,还没哭个天抹个泪儿,叫我看着也佩服得很。”
女官深知主子有多恨这个彭贵妃,便也笑说:“主子说的是,贵主子那跟别的娘娘们就是不一样,若不如此,怎么能说是将门虎女呢?”
主仆二人一阵笑,连着周围侍立的宫女们也掩嘴,饶彭琳有多么的持重,此刻也不禁羞愤欲死。她从来没有被这样羞辱过,被一群男人毫不留情地拔掉金钗、脱去鞋袜,像一只狗一样被拖在地上,被绑在柱上,再被这样取笑侮辱。但此刻再大的羞愤感也比不上内心的难以置信与恐惧,眼前的贵太妃再狠毒,比得过……官家吗?
但贵太妃很快打破了她的想象。
申贵太妃拍拍手,叫把含英宫的宫人都带上来,看着这群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女官宫女内侍,贵太妃笑道:“虽说这里头可能会有好的,但官家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再者,官家大抵也不想看见和这位彭娘娘有一丝关系的人在这后宫里。都先上路吧,你们主子一会儿就到。”含英宫宫人们立时哭声震天,申贵太妃依旧笑吟吟的拍拍手,立刻有人涌上来,将这些宫人按倒在地上,把一张张浸了水的绵纸糊在这些宫人的脸上。
彭琳被绑在柱子上,看着那一双双从拼命挣扎到渐渐不动的手,看着那一片片逐渐变得紫黑的指甲,几欲作呕。
外头靴声囊囊,一群太监、侍卫簇拥着皇帝走了进来,每个人都面无表情,满地的尸首没有让他们变一丝脸色。
申贵太妃微微欠身:“官家,都料理妥当了。”
雍德帝脸上早没了大宴时的激动,平静如冰:“母妃娘娘辛苦。”
“官家若没别的事,我便去善后。”申贵太妃屈了屈膝,在得到皇帝的首肯之后,扶着女官出去了,沉默的人们迅速地抬起那一地的尸首跟在后面。
冷宫中重又恢复了寂静,陈堰上去拿拂尘扫了扫那把精雕细刻的大椅,方伺候皇帝坐下。
雍德帝看一眼柱子上的彭琳,见她张口欲言,便说:“先堵了她的嘴。要是还敢出声挣扎,便割了她的舌头。”见侍卫们立刻听命上前,又命陈堰:“传宫中六局主事女官皆来观刑,暗地里传下去,此事不必禁口。”
“遵旨。”立刻有人去传,不出片刻,宫中六尚局十二位主事女官便到齐了,个个战战兢兢,向皇帝肃跪之后便立在一旁。
“开始吧。将你们平素夸口的手段都给朕拿出来,不要让朕失望。”皇帝的语调很平静,却让人发自内心地透出一股深深的寒意。
王公大臣们议过事,恭送了圣驾回内廷,中书省连夜在体仁殿拟诏,过不多时,却突然看见内廷中火光冲天。
“是怎么回事?”大臣们又惊又惧,议论纷纷。
正要遣人入内打听消息,便看见两个小太监从内廷方向跑过来躬身:“诸位大人莫慌,奴才们奉贵太妃的谕旨,含英宫走水,火势已控制住,请大人们不必担忧,不碍事。”
大臣们皆默然。
平民百姓并不关心宫里哪位娘娘没了、哪座宫殿烧了,他们只关心自己能否吃得饱穿得暖,能否全家团聚,平平安安地过新年。在皇帝忙着肃清异己、安排西狄南荒诸事时,百姓们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新的一岁——西狄臣服、南荒朝贺,皇帝颁诏减免赋税徭役,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当这一切都随着京城的使者传到南和城,继而传到泉峒城时,已经是初春二月了。
“你在我这儿赖得够久,也该回了。”棠棣晒着暖暖的阳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咂咂嘴,惬意地眯眼。
曦雨愕然,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
“如今中原大事已定,你家里人必定是要寻你的。再者,今年百族都要派人去朝贡,正好随着使团走,我也放心些。”
“棠师……”曦雨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并不想离开这山明水秀、无忧无虑的地方,却也明白,这里真的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而且,她也想家了,想外祖母,想哥哥嫂嫂、姐姐姐夫,更想看看宝贝小侄子。
“准备准备,我估摸着立刻就有旨意到越常了,咱们族长肯定是要随使团上京去的,他虽然实在,可人也颇厚道,有你跟着去,我也放心了,记得多给咱们泉峒要点好处啊!”棠棣像赶苍蝇一样挥手赶她走,自己也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棠师……”曦雨哭笑不得。
再看向屋外,春光如一缕碧翠的风,吹遍了南荒,在草地上吹开了星星点点的美丽小花。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曦雨心中默念,又是欢喜又是疼痛。
“间章”卷完
有肉小番外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雍德帝摒退了伺候的宫人,一手拢了拢身上黑色丝袍,一手撩开纱帐,映入眼中的便是这幅美景。
曦雨趴在泉池边上,浸在微微带点乳白色的泉水中,露出光洁小巧的肩膀。泉池边垫了一块柔软的毛皮,她将下巴搁在那上面,两只粉藕似的手臂伸得直直的,分别握着一本书的两端,看得入迷,连有人进来了也未发觉。
一头乌云被宫娥用丝绳扎起,绿鬓蓬松,掉下来几缕发丝如蜿蜒的蛇,伏在她胸前颈间。她无意识地在泉水中动了动身子,水波微荡,胸前沟壑若隐若现,在水面上露了一下便又被泉水盖住。
雍德帝双眸颜色渐深,随手抽开丝袍的系带,将袍子褪在地上,悄没声息地下到汤池里,从后面伸手握着她的腰,一把向后扯去:“读什么书呢?这样入神。”
曦雨惊呼一声,及时将手松开,这才没让那本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