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德帝缓缓伸手接过嬴淳硕和苹果,曦雨往后退了几步,侍卫们立刻一拥而上,将皇帝和两位世子牢牢围在中间。人们也开始在侍卫的监守保护下依次退往飞云台下。
隔着重重人墙,皇帝的眼光和曦雨遥遥对上。
她的脸平静无波,而他则咬牙切齿。
曦雨向他翘翘嘴角,倒退着退回外祖母和嫂子身边。
茉莉早已软了腿,仍旧强撑着扶着凤老夫人,一把抓住曦雨哽着说不出话。
曦雨一遍柔声安慰外祖母和嫂嫂,抬头又对上了雍德帝恨得几欲喷火的目光,无声道:也许,我们真的从不曾相负。
终身误
这天晚上,本该有万寿宴,但被刺客横插了一杠子之后,自然谁也不会有心思再去想这个。而雍德帝却从容不迫地,在宫中鹿鸣殿中举行了宴会,下旨许二品以下官员和所有的女眷不必再进宫,只传了公、侯,一、二品的大员和南荒几个重要使节。
皇室的直系一个不少,就连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产的曦宁也挺着大肚子进宫来了。如此慎重的架势,只因皇帝今晚宴请的主宾并不是普通的臣属,而是高深莫测、呼风唤雨的术士世家和实力强大、声名远播的散修。这是雍德帝即位以来的第一次术士向君王朝拜,需重之又重、慎之又慎。
女眷本不必来,但凤家和涂山氏、皇室都是姻亲,在这样的场合里,凤老夫人甚至要和国师府的人坐在一起——术士家族女儿们的地位不比男子低,也不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一套。
前面的女官姗姗导引,曦雨随着嫂子走在宫道上,远远望见鹿鸣殿外有云气缭绕,五色毫光绽放,其中似有万盏烛光明灭,倒像是仙家殿宇。
离鹿鸣殿越近,她越觉得自己的血液似要沸腾起来,耳边忽而响起呢喃,忽而响起春雷,如细语、如醍醐,脑子里忽迷忽醒,便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茉莉担心地扶住她。
曦雨摇摇头,觉得袖中的小剑也在微微的颤动,发出兴奋的剑鸣。“不打紧,只是略有些头晕,到殿内坐坐便好了。”
女官回转过来和茉莉一起扶着她,将曦雨送到殿内坐下。
曦雨觉得自己的心脏再这么快地跳下去就要爆开了,伸手握住袖内的小剑,一阵凉意冲上脑子,方好受了些。重重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却发现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看。
“啊!”饶是她胆大,此刻心绪方定,也被吓得低呼了一声。
“这是谁家的姑娘?”有术士问。
“是老身外孙女。”凤老夫人笑呵呵地和蜀觋一起走过来,对曦雨:“还不见礼?”
蜀觋在袖中双指一弹,将一些粉末悄悄地弹到她身上,曦雨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异常的身体反应全都不见了,起身向大殿内的术士们行了礼:“万福。”
术士们夸了两句,便不再关注她了。凤老夫人叮嘱了她们几句话,便转身又到术士那边去应酬,蜀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涂山瑾从人群中挤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你血统太纯,引动了他们的感应,只管把脑子放空,不要让注意力集中起来。”
曦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鹿鸣殿外面那些云……”
涂山瑾一笑:“谁也不是傻子,能传承这么多年、能从无数散修中闯出来,都晓得要抱紧了真龙天子的大腿。”
曦雨“噗嗤”一笑,放涂山瑾去忙了。
不一会儿,鹿鸣殿正门轰然洞开,嘹亮的声音一层接着一层从远处向近处传来:
“如山、如阜——”
“如岗、如陵——”
“如川之方至——”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
不知有多少人齐颂着“九如”,如黄钟大吕,悠远绵长。
“伏惟祈愿,上达天听——”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宗支繁茂、子嗣绵延——”
“千秋万载、永绥茀禄!”
曦雨听得真切,是涂山兰的声音,奇异的音调飘飘荡荡,仿佛真的可以直达天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涂山兰喝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