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老大问自己:“一大早跑过来,有事?”
应晚不知道于白青跑哪儿去了。但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老男人昨天夜里对自己做了那么出格的事,今早肯定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才一醒过来就落荒而逃。
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姓于的看起来不苟言笑,说一不二,其实脸皮比纸还薄。
“我刚才检查了贵宾舱的监控,发现于大哥今天的举动好像有点不太正常,所以才赶紧上来找你。”灰背说,“不过老大你放心,他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已经全部被我重置过一遍了,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应晚在床前费力地坐直身体,微微皱起了眉:“我哥?他怎么了?”
在心里稍作斟酌,灰背首先如实地和老大汇报了andrew死亡的事情,接着马上开始补充:“于大哥在案发后不久也去了k号房所在的楼层,我猜他应该是上去查案的。可是他刚出电梯,就像是突然入了魔一样,从轮椅上站起来,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
“楼下是贵宾舱的休息大堂,那里的监控被人为处理过,我没有办法调出于大哥下楼后的监控。”他顿了顿话头,神情稍微严肃了一些,“我刚才翻遍了整艘邮轮的监控,都没有找到于大哥的行踪。”
听完灰背的这番话,应晚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你是说,andrew死了,我哥也跟着凭空消失了?”
“……是这样没错,”灰背压低声音,“可于大哥之前一直在装作腿脚不便,他这样不会露馅吗?”
应晚坐在床前,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加上身体仍然有些虚弱,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哥不是拍脑袋随随便便下决定的人。”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非常紧急的情况,他才会扔下轮椅选择直接追出去。”他说。“他应该看到了什么关键性的人物,知道当时一定要立刻抓人。”
“老大,你的意思是……于大哥当时看到了凶手本人?”
灰背试探性地问。
应晚抿了抿唇,算是默认了。
“那老大,这样说的话,我觉得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几秒钟后,灰背突然出了声,“自从上船以后,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于大哥服药了,他不会是症状又犯了吧?”
这一下,轮到应晚的神色不对劲了。
盯着面前喋喋不休的灰背,他沉下声音,问:“服药?”
“什么意思?”
灰背缓缓睁大眼睛,脸上的神情颇有些讶异:“于大哥没告诉你?”
又过了一会,他当着应晚的面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份保存在手机上的扫描件:“我在潜入ifor档案室的时候,在电脑里找到了一份于大哥的病例,好像是什么国际刑警总部心理专家的会诊记录。”
他歪了歪头,有些不确定地说:“于大哥似乎患有长期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症状,偶尔还会伴随妄想发作,过去的半年每天都需要服药治疗。中间好像病情发作过好几次,最严重的时候还在巴拿马军区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的院。”
灰背煞有其事地进行分析:“你说于大哥会不会是因为太久没吃药,真的出现幻觉了?”
接过灰背递来的手机,应晚双击放大了上面的图片。
病例是全英文的,姓名和照片都是于白青本人。
顺着诊断报告往后翻,他看到会诊记录上写着,于白青很早就出现了ptsd症状,病情在今年1月初开始持续加重,脑部的ct扫描结果也有些不太正常。
病例末尾的附录是他的服药记录,记录显示,于白青最后一次服药的日期是在6月16日。
读到这里,应晚忽然感到心口一阵骤缩。某种异样的情绪如同洪流一般在顷刻间涌入心脏,堵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招之即来,却再也挥之不去。
于白青的病,始于他们冬日的那场告别。
而停药的那一天,是他们的重逢。
第83章纸飞机
就当应晚打理好一切,准备乔装打扮跟着灰背一起出门找于白青的时候,于白青却自己回来了。
男人刷开门卡推门而入,他发现于白青身上还穿着昨天上楼去找他时的那套衣服。
他哥平时日子虽然过得糙,却有点无伤大雅的小洁癖,日常衣物每天都会勤加换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仅领口松松垮垮地半敞着,就连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地耷拉在额前,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反锁上房门,于白青沉着脸脱去身上西服,刚准备从轮椅前站起来,就察觉到有两道目光正在背后灼灼盯着自己。
在轮椅前僵了几秒,他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发现主卧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两个头戴鸭舌帽的人影从门后探出了头,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本应该还在沉睡的小孩,此刻正高高拉起外套衣领,微眯着眼睛打量自己。
小孩望向他的眼神百味杂陈,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发现于白青同样也在盯着自己,应晚下意识地将衣领又往上拉了拉,想要刻意挡住脖颈上那圈明显的红痕。
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刚进门的于白青半天,他确定于白青眼神清明、步伐稳健,完全不像是脑子有病的样子,于是干脆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开了口:“哥,你一大早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