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7月22日,应晚死后的第九天。
因为服用了过量安眠药,他被送入了医院洗胃。
从那一天开始,他对于往后的所有记忆就出现了空白。
不是他不记得,或者忘记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是因为他疯了。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院,接受了三次当地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医生专家会诊,所有的专家都给出了同样的诊断结果——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所引发的重度抑郁症。
刑侦支队的同僚们每隔几天就会来医院看望他,给他送来新鲜的水果和昂贵的保健品,却只是把东西交给看护他的护士,不敢擅自进门打扰。
别的人住院,有家人和伴侣的陪伴。而他无父无母,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留念,也死在了那个夏天。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秋又来了。
每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躺在病床上昏昏噩噩地沉睡,那天傍晚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坐在床前看繁星低垂,想象着小孩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手指抚摸盲人书的样子,同时也等到了高钧和他手中那份由总区签署的停职书。
高局一直把他当作半个儿子,在床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摘下了他的半根头发。
高钧对他说,小子,你怎么年纪轻轻就长白头发了。
见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坐在病床前一声不吭,高钧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面露歉意地告诉他——经过上级研究决定,认为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能满足继续担任警察的条件,决定暂时卸去他的支队队长职位,为他申请无限期停职加休假补贴,让他好好在医院接受治疗。
他知道那时候的高钧其实也很为难。
但于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好、也是最适合不过的结局。
旧日的同僚们站在他的病床前敬礼,为他献上鲜艳欲滴的花束,然后沉默着摘下了他肩膀上的警徽,收走了他的警牌。
从那天起,他不再是一名惩恶扬善的刑警,也不再是一个深爱着弟弟的哥哥。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再后来,他等来了死而复生的于成周。
于成周身着一身笔挺的国际刑警督察制服,在干员们的陪伴下走入他的病房,说儿子,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原来,于成周当年并没有在车祸中身亡,只是为了让红色通缉令上的那帮亡命之徒降低警觉,才以假死的手段暂时脱离组织,以便组织派卧底继续进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