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人连道不敢当:“老朽与令堂大人也曾有过缘面,不想会在这儿碰见您。听说您与都水司郎中结了秦晋之好,后去姑苏了是不是?”
二太太一番喟叹:“孩子都一拨了,哪里还提当年的事。”说罢只轻轻衔了薄笑,似是得意。
贾大人似乎也有些叙旧的意思,灰眉微微上扬。
二太太瞧瞧屋外似无可疑之人,便也直言问了:“不瞒大人您说,我家姐儿嫁入侯府两年有余,却一直不曾有消息。大人您适才瞧了,可见有何异样没有?”
贾大人脸色一黯,皱眉抚须极为犹豫:“几句话,老朽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太太心知事情有些棘手,便索性去闭了门,回转身道:“老大人但说无妨。”
贾大人叹息着:“二太太还是尽早让侯爷夫人做打算吧,她这身子恐怕机会渺茫。说得最为实在些,倒不如赶早让侯爷纳妾续子,后过继道夫人名下,这也未为不可。”
二太太浑身一颤,突了眼珠子,差点儿没有一口气背过去抽抽。这话如遭了五雷轰顶似地,让她如梁崩塌似地歪歪扭扭靠到了扇门上。“吱嘎”一声,惊得躲在碧纱橱后的梁太太险些失声叫出来。
贾大人也不失人厚道,起身道:“此事也不能单凭老朽一人断言,二太太若然不想放弃,可让侯爷夫人寻寻民间的大夫,许有什么良方也不定。这般非同小可,老朽自知轻重,出了这门,老朽便都不记得了。”
这贾御医果真是从宫里出来的,嘴巴严实地紧。二太太还是无后顾之忧的,只是这结果太教人吃惊。
正还不能回神,里头丁似乎也在偷听,当即唤她母亲:“娘,您进来一下。”
二太太抹了抹呆愣中掉下的眼泪,看也不敢看贾大人,便低着头又进去了。
梁太太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只见贾大人自己拉开了门,叫外头丫鬟找来他孙子,一并离开了。她自己踟蹰了下,心道这等大事让她给瞧见,谁知道那侯爷夫人会不会心狠手辣地杀人灭口,还是跑了再说。才这般嘀嘀咕咕完,人早就已经跑出了屋去,一路闷头出了丁的小院子。
里头二太太坐在丁床边,身子稍稍坐得远些,别开脑袋泪盈于睫,急忙拿出绢子来擦眼。
丁心知,长长地叹了口气:“娘……不必躲着我,我都知道。”
“你知道?”二太太心惊。
丁脸上的疹子有些密,因有些激动,便红的越发滴血似地红了。她躬起身子倾前抓住二太太的双手,忍不住哭道:“娘……这事儿侯爷都不知道,我一直瞒着。我就怕有一天倘若他们娘俩知道了,我在侯府也就待不下去了……教外人怎么看我呢?呜呜……”便是因此,她才想方设法要让丁妙入侯府。现如今丁妙看来是不成了,她只有去仰仗能入舒公府的丁,她这般迎奉讨好,可不就是不想因无出被休么!
二太太自十分伤心,不想丁竟会有这等毛病。是她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呐……紧紧反握住丁冰冷的双手,回想起上回丁到丁家时那风光的模样,殊不知在背地里她含着苦胆过日子。这样一想,鼻骨发酸,越发悲从中来,不由得母女俩抱头痛哭。
梁太太一路小跑地出了丁的院子,方回想起梁云凤去了她亲小姑子那里。跺了跺脚只好也追寻去。
丁不想梁云凤又登门造访,原有上回在赵大太太屋里有些不高兴,但因上回她特来相告合八字一事,脸色就也不再难看了。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朝子不知又会同她说些什么。于是让喜儿请入门,斟上茶,二人便在宴息处聊了起来。
“五妹可是去找过八妹了?”梁云凤笑着,早已不当自己是个外人。张口闭口五妹八妹,俨然家嫂模样。
丁便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样子。那八字还没一撇,谁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嫁给丁凤寅,叫得倒是爽快,愣被她占尽了口舌便宜。淡然地斜眸看另一面,装作是心不在焉亦似无心说此事,只道:“找了如何?没有找过又如何?”
梁云凤并不尴尬,与跟丁相处比起来,这个丁倒更是有趣。总是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别人,却从未察觉她这等的自以为是反而是一种向人示弱呢!长长的青葱玉指轻轻转动手中青花茶碗,她吟吟一笑:“随口问问,不作何。”
心道,若非她找过丁,今朝子自己又岂会吃了丁的闭门羹?不是她自夸,她跟丁可相处地十分要好,她去瞧她哪有一回是不愉快的?定是丁假她之意与丁去通气了,故而丁今日才会借故避她。
丁冷笑:“这是我们自家姊妹之间的事,我同我八妹见没见过面说没说过些什么,与梁小姐似乎无大关系吧?”
梁云凤不怒反笑:“当下如此,将来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想来奉劝妹妹一句,稍安勿躁,切勿太过急功近利。凡事慢慢得到才不会失去,你越想快点得到的东西,失去地也会越快……”
丁下巴抬高,尖眸子细长带笑:“那就谢谢梁小姐忠告了。不瞒梁小姐,八妹她自惭形秽,已答应退出。”一面瞟了瞟梁云凤一副吃惊的模样,越发高兴起来,“怎么?你的算盘落空了?”
“……”梁云凤眉一皱,“怎么可能?丁她……”
“嗬……”丁笑着:“看来你是不了解丁呐,她那个人,畏首畏尾不成大器。你与其将大注押在她身上,倒不如把全部赌注押在我身上。倘若真有一****入了我丁家门,到时候我这小姑子怎么也亏待不了你是不是?反观丁,她能给你什么好处?别忘了……她不过是庶子出生,居偏房一隅。就算进得了侯府舒公府,又怎会有一番大作为呢?”
丁的算盘可是打地比梁云凤更为精了。梁云凤心愕,倒被丁说对了,她此番就像是押注,人家都只押一个人,而她偏偏两个人都押了。皱了皱眉,她便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可见你还是嫩,也不知什么叫做女人。”
丁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梁云凤道:“女者,在家以父为天,出嫁从夫为纲,夫死,随子为依。女人,都是凭夫贵,凭子福的是不是?我要嫁的,是你大哥,你总不至于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