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艾萨克一世科穆尼努斯(1057—1059A。D。)
奴性弥漫的黑夜开始发出一丝自由的光芒,至少也能表露出积极的进取精神。希腊人保存或是恢复了称号的运用,使得世袭的事功所获致的名声可以永垂不朽。对于君士坦丁堡和特拉布宗最后的这些王朝,我们现在已经洞悉他们的崛起、传承和联盟。科穆宁获得起源于罗马世家的荣誉,支撑起一个没落的帝国,使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免予败亡的命运。这个家族从意大利迁移到亚洲已有很久的岁月,世袭的产业位于黑海附近的卡斯塔摩纳地区。他们的一位族长有远大的志向,准备施展雄心壮志,带着挚爱和惋惜的心情,再度拜访祖先谦卑而又尊贵的居所。他们这个世系的创始者是显赫的曼纽尔,在巴西尔二世统治期间,他的贡献是用战争和条约来平息东部所遭遇的困难。等到他亡故时,留下两个幼小的儿子艾萨克和约翰。曼纽尔自恃有功,就把君王的感激和恩宠传给他的后裔。出身高贵的年轻人受到周全的照应,他们受到的教育包括修院的学识、皇宫的艺术和军营的操练;从担任卫士在内廷服务到指挥行省和军队,获得快速的擢升。他们手足之情的紧密结合更倍增了科穆宁家族的实力和名声,两位兄弟的婚姻使他们那古老的贵族身份更显荣耀,一位娶了保加利亚被俘的公主,另外一位娶了大公的女儿。这位大公因杀敌极多获得卡戎的名号,他就像是冥河的船夫,把这些敌人都送到地狱的深渊。
帝国士兵带着极其勉强的忠诚之心,来为马其顿王朝最后一连串柔弱颓废的统治者服务。米凯尔六世的登基对于更有资格的将领而言,不如是对个人的一种侮辱,皇帝的吝啬和宦官的无礼更加激起他们的不满。他们暗中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圣所集合,要不是那位资深老兵卡塔卡隆的爱国心或谦逊的美德,认为在选择君王时出身和功绩同样重要,军事会议的选举就会毫无异议地赞同年老而英勇的他。后来在大家的同意之下选出艾萨克·科穆尼努斯,这些举事的同志毫不耽搁分头进行,率领各自的骑兵中队和分遣部队到弗里吉亚平原会师。皇家卫士的佣兵部队只在一场会战中保卫米凯尔六世的帝业,他们对公众的利害关系而言只是一群外国人,基于荣誉和感恩的原则才会激起奋战的勇气。等到他们被击败以后,畏惧的皇帝恳求签订条约,温和的科穆尼努斯家族差点就接受了。但米凯尔六世的使臣泄露了他的底细,艾萨克也受到朋友的劝阻。处境孤独的米凯尔六世顺从民众的呼吁,教长宣布效忠的誓言已经作废,替他剃去头发成为皇室的僧侣,恭贺他愿意以世俗的王权来交换天国的福祉,但教士本人可能婉拒这种交换。
艾萨克·科穆尼努斯从同一位教长的手上接受庄严的加冕(公元1057年8月31日)。艾萨克一世将一把剑铭刻在钱币上,这可能暗示了他的头衔是为了征服,这一象征会令人不快,然而也可能暗示着他会拔剑对付国外和国内的敌人。他的健康和精力日益衰退,积极的德性所发起的作战行动只得暂时中止,他已经感受到死亡的临近,不得不争取有限的时间做出最后的决定。但他并没有将帝国留给女儿当成她的嫁妆,无论是基于理智还是感情的考量,他的弟弟约翰都是最好的选择。约翰是个军人也是爱国分子,身为5个儿子的父亲,为世袭的继承权树起未来的栋梁。约翰一开始用谦恭的态度表示拒绝,这可能是基于谨慎和亲情的自然反应。但他的固执和坚持己见,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都像是要故意表现出无私的德性,让人感到迷惑。他这样做等于是抛弃了他应尽的责任,可以当作罪行来加以谴责,就是对他的家族和国家而言,这也是非常罕见的冒犯举动。约翰所拒绝的紫袍为君士坦丁·杜卡斯所接受,他是科穆尼努斯皇室的朋友,高贵的出身以及贯彻政府决策的经验和名声,更能使他锦上添花。艾萨克穿上僧侣的服装,身体的状况好转,自愿禅位以后又活了2年。他在院长的要求之下,遵守圣巴西尔所订立的规则,执行修道院最卑微的职责。但是统治的君主经常前来拜访而且态度非常恭敬,把他视为恩主和圣徒,使得他潜伏在内心的虚荣获得满足。
(二)君士坦丁十世杜卡斯(1059—1067A。D。)、罗马努斯四世狄奥吉尼斯(1067—1071A。D。)、米凯尔七世帕拉皮纳西斯(1071—1078A。D。)
要是君士坦丁十世(公元1059年12月25日)确实是帝国最有价值的臣民,那么我们要为那个时代和国家的水平低落而感到可怜,否则怎么会选择他担任皇帝。他只是寻求机会浪费时间去发表平庸无聊的演说,希望能获得“雄辩之王”的称号,这对他而言比当罗马的君主更为珍贵。等到他要执行法官的从属职能时,竟然忘记了君王和武士应尽的责任。对于成全他获得崇高地位的恩主出于良知的爱国心,他毫不珍惜。唯一让杜卡斯担心的事,是要确保子孙的权力和富贵,即使牺牲公众的利益也在所不顾。他的3个儿子分别是米凯尔七世、安德洛尼库斯一世和君士坦丁十一世,都在幼小的年龄就被授予奥古斯都的头衔。他们的父亲过世以后,帝位的继承权很快引起大家的竞争。君士坦丁十世把行政大权托付给他的孀妇优多西娅,却难免产生猜忌的心理,垂死的君王根据过去的经验和教训,要保护他的儿子免于优多西娅第二次婚姻所带来的危险,于是要她立下庄严的誓约,经过资深元老院议员做证,亲手交给教长希菲林保管。不到7个月的时间,无论是优多西娅还是国家,都大声疾呼需要一个充满男子汉气概的军人。
这时优多西娅已经属意罗马努斯·狄奥吉尼斯,把他从处死的绞台送上皇帝的宝座(公元1067年8月)。他涉及谋逆事件被发现后要面对严酷的法律,但是英俊的面容和剽悍的性格获得皇后的青睐,罗马努斯只受到很轻微的放逐处分,第二天就被召回授予指挥东部军队的重任。她要选择一位皇夫的消息尚未让公众知晓,她先是指使一名手段高明的特务,从野心勃勃的教长手里将誓约偷走,因为过去所做的承诺会暴露出她的欺骗和轻浮。教长在开始的时候坚持誓言的神圣不可侵犯,以及他所受的托付具有宗教的神圣性,但等到流传的耳语说他的兄弟将要成为未来的皇帝,他就放下心来不再犹豫,承认国家的安全是最高的法律,放弃了这份重要的文件。等到罗马努斯获得皇夫的提名使他丧失希望,这时已经无法反悔和收回对公众的宣告,更不能反对皇后的第二次婚礼。然而在皇宫还是可以听到不满的怨言,蛮族组成的卫队为了维护杜卡斯家族的权益,举起他们的战斧,母亲的眼泪安抚年轻的王子,才使事态平息下来。他们的监护人罗马努斯四世现在已获得帝王的尊荣和地位,用庄严的态度提出忠贞不二的保证。以后我还会提到他的英勇善战,虽然他尽了最大努力要阻止土耳其人的进攻,但结果还是功败垂成。
罗马努斯四世的败北和被俘为东方的拜占庭帝国带来致命的伤害,等到苏丹将他释放,他再想要找回他的妻子和臣民已经是徒然无用之事。优多西娅赞同罗马民法最严苛的规范,一个落到敌人手里的俘虏,等于已经死去,完全丧失了一个国民应有的公私权利。在国家陷入惊慌和恐惧的状况之下,身居恺撒高位的约翰维护3个侄儿不能废除的权利,君士坦丁堡听从他的意见,帝国的都城公开宣布土耳其人的俘虏是国家的公敌,这种说法也能为边疆地区所接受。罗马努斯的国内战争不再有国外战争那样好的机运,两次会战的失利迫得他不得不屈服,获得保证可以得到公平和体面的待遇。但是他的仇敌毫无诚信或人性可言,用残酷的手段夺去他的视力,留下的伤口流血不止还继续恶化,拖了几天才让他从悲惨的状况下获得解脱。
在杜卡斯家族的三兄弟统治之下,两个弟弟只有皇帝的虚名,而优柔寡断的长子米凯尔七世(公元1071年8月)没有能力掌握罗马的权杖,他的称号“帕拉皮纳西斯”表示谴责之意,因为他重用一名贪财的宠幸,竟然“大斗进小斗出”并且提高小麦的价钱。身为优多西娅的儿子,他在塞卢斯的学院和母亲那儿受到启发,努力进修,精通哲学和修辞,但是僧侣的德行和学者的知识不仅没有使他的个性更为高贵,反而使他日益堕落。两位将领分别率领欧洲和亚洲的军团,自恃兵强马壮藐视他们的君王,也过分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竟敢在亚德里亚堡和尼斯称帝。这两个叛乱事件发生在同一月份,他们的名字都叫尼西弗鲁斯,但是这两个觊觎帝位的人,可以用他们的称号布里恩尼乌斯和波塔尼阿特斯加以区别:前者的智慧和勇气都有过人之处,后者只能仗恃过去的功绩和威名。当波塔尼阿特斯极其谨慎而且步伐很缓慢地进军时,他那积极进取的对手却已经兵临君士坦丁堡的城下。布里恩尼乌斯的名声显赫,他的举事获得民心的拥戴,然而他的部队不受军纪的约束,在郊区大肆烧杀掳掠。原来准备欢迎叛军的民众,现在不仅抗拒这些杀人放火的强盗,而且要把他们赶出自己的国土。
民意和舆论的改变对波塔尼阿特斯有利,他获得土耳其人军队的支持,终于接近卡尔西顿的海岸。君士坦丁堡的街道流传出一个信息:正式的邀请已经以教长、宗教会议和元老院的名义发出。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圆顶下,召集各方人员开会,保持平静和谐的气氛,讨论推举国君的有关事宜。米凯尔七世的卫队应该要驱散这些没有武装的群众,但是软弱的皇帝以谦恭和仁慈自许,愿意舍弃皇家的纹章和权柄,让尼西弗鲁斯三世波塔尼阿特斯登基(公元1078年3月25日),米凯尔七世获得的回报是僧侣的服装和以弗所大主教的头衔。他留下一个名叫君士坦丁的儿子,养于帝王之家接受教育,还有一个女儿传接杜卡斯家族的高贵血统,可以延续科穆宁王朝的继承权利。
(三)尼西弗鲁斯三世波塔尼阿特斯(1078—1081A。D。)
约翰·科穆尼努斯是艾萨克皇帝的弟弟,他用举贤与能的气量拒绝权杖以后,享有崇高的地位,过着平静的生活。他的妻子安妮是一位具有大丈夫气概和见识的妇女,给他生了8个儿女,3个女儿都嫁给了家世最高贵的希腊人,这些联姻关系可以增加科穆尼努斯皇室的盟友。他的5个儿子当中,长子曼纽尔在幼年就已夭折;艾萨克和阿历克塞能够恢复家族的帝王伟业;2个最小的儿子阿德里安和尼西弗鲁斯,无须历经艰辛危难,即可以安享荣华富贵。阿历克塞在兄弟当中排行第三,最为杰出,无论在身体还是内心方面都承蒙上天赐予精选的禀赋。他们都受到通才教育的栽培,经历过机运和逆境的磨炼,靠着罗马努斯皇帝像父亲一样的照顾,这些年轻人才能免于土耳其战争的危险。然而他们的母亲以及满怀抱负的家人,受到指控犯下谋逆之罪,被杜卡斯的儿子放逐到普罗蓬提乌斯海的一座岛屿。2个儿子很快受到恩宠获得释放,分别在欧洲和亚洲与叛徒和蛮族作战,追随米凯尔七世的大业,一直到他被臣民遗弃黯然逊位。阿历克塞第一次与波塔尼阿特斯交谈时,用高贵的态度很坦率地说道:“陛下,我基于职责所在,过去只能与你为敌。上帝的旨意和群众的要求使我成为你的臣民,从我过去反对的态度,可以推断我在未来必然会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