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璇道:“你说的也不能算错。道修也好,魔修也好,修炼到极致之后,就只有道统的差别,没有境界的区别了。
不过,对于还未登峰造极,证道长生的修士来说,道魔的界线其实是很模糊的。很多道修身上,就有魔修的特质,很多魔修的身上,也有道修的特质,两者本来就很难严格区分。
也就是说,夜氏一脉能以天魔真气为道基,行修炼之法,而不为天魔真气所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道修也能用类似的方法,将天魔真气化为己用。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不好理解,是不是?我可以换一个简单的说法,魔修炼化灵力的方式,和道修有所不同。
道修入定,修炼的时候,越是心无杂念越好,以清静为第一要务,讲究明心见性;而魔修入定,修炼的时候,越是自然而然越好,以天人合一为最高追求,讲究一个照见本我。
不管是道修,还是魔修,修炼的最佳状态都是返璞归真,也就是领悟大道本源的状态,俗称顿悟。”
楚星璇解释得很详细,江蓠忽然发现,自己在楚夫人那里学习的阵法的过程,怎么那么像魔修的修炼方式呢?只不过,她并未吸纳魔灵力入体。
但是,天人合一这种存在,本身就不是魔修独有的,不是吗?
楚星璇继续道:“那时候,我们就想着,如果摒弃道修清静无为的心境,转而用魔修自然而然,从心所欲,坦诚无私的状态入定,强行炼化天魔真气,是不是就能将天魔真气化解。
我们两个论证了许久,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选了个日子,亲自试验了一番。结果,在试验的时候,凤清尘说,他一放松自己的心神,一从心所欲,想的全都是我。
每当沉浸到那张状态之中,天魔真气都格外活跃。所以,他认为,要达到魔修炼化魔灵力的入定状态,需要用更加激进的手段。你不妨猜一猜,那究竟是什么手段?”
江蓠道:“魔灵力,特别是天魔真气,肯定能放大人心底的欲念。凤清尘说,他想的全都是前辈。再有天魔真气放大这种感情,他所说的这种手段,就是人类最原始的欲念,双修吧?”
这其实很好猜,一个男子对着心爱的女子,心心念念的,肯定是“扑倒她”,还有比这更直截了当的事情吗?
楚星璇点了点头,说道:“聪明。那时候,我可马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拐弯抹角了许久,才从凤清尘嘴中撬出了这个词。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妙了,不容再耽搁。
所以,本尊心疼他,没等他主动开口,就自告奋勇,要试一试这个办法。
为此,我们接连不断地尝试了很多次,每次都只能炼化很小一部分天魔真气,直到三年后,才将那一缕天魔真气彻底化解掉。
男女之间,发生了身体交流后,好些事情就都不一样了。天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渐渐发现,凡人有句话,叫‘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终’,放在我的身上,真是再准确不过了。
反正从那时候开始,一直都没有戳破的窗户纸,终于被捅开了。彼时,我虽然知道这事儿不大光彩,但也不晓得它究竟有多么严重,至于凤清尘,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我想,他的背后肯定有设么依仗,使得当时修真界里的强者有所忌惮。否则,就他这么个天真无邪的性子,怎么可能在掌门的位子上安稳这许多年呢!
可是,当时的修真界,根本就没有一个凤姓的修真世家,也没有第二个姓凤的元婴期修士。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凤梓暄可曾对你说过这些?”
江蓠摇了摇头,说道:“晚辈也不知。不过,看掌门真人在太玄门里的处境,平心而论,晚辈看不出他的依仗在什么地方。否则,前辈也不至于屡屡去招惹他,不是吗?”
楚星璇淡淡笑了笑,说道:“罢了,还是继续说本尊的事情吧!
总之,那几十年间,我和凤清尘之间的关系不错,虽然明面上还是师徒,但私下里却屡屡外出历练,很是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再之后,他去闭关突破修为,我也要突破到结丹期,同样得去闭关。这般闭关一段日子,修炼一段日子,很快便是几十年的时光。
直到我突破到了金丹期巅峰,眼看着就要为结婴做准备的时候,凤清尘的儿子突然冒出来了。你想的不错,就是凤梓暄。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是直到,凤清尘非常确定凤梓暄的身份,就连“梓暄”这个名字,都是他拟的,那其实他的道号。
再之后,事情就变得凌乱了起来。凤梓暄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我们互相陷害,互相算计了好十几年。
最终,我略逊一筹,但最后却还是顺利结婴了。至于他究竟结婴了没有,我不知道。”
江蓠心里明白,那段日子,还有那些所谓的算计,肯定不是简简单单的“算计”二字所能一言道尽的。显然,楚星璇不愿意提起自己那些不光彩的记忆。
楚星璇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说,他一定会毁了你吗?”
江蓠摇头,道:“晚辈不知。”
从楚星璇的表述里,她当真看不出凤家的人身上有什么能毁灭一个人的特质。凤清尘和凤梓暄很不一样,再说了,凤梓暄又不是她的师尊。
他们两个若是真的成了一对,旁的修士最多议论两句,不至于惹出什么批判来。
楚星璇冷冷笑了笑,说道:“还是说凤清尘吧,经历了凤梓暄的重重手段后,他原本愿意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忽然间一扫而空了,不是说失望,仅仅是不见了,突然就没有感情了。
你明白那种感觉吗?你很熟悉,很眷恋的人,突然间变成了陌生人,他像看待陌生人一样看你,仿佛那些旖旎缱绻的往事,都不复存在一般。
前一天的时候,还说要和你同生共死,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置自己的生死安危于不顾,后一天却突然和你形同陌路了,居然还能说出‘我们是师徒,在一起不合适’这种无情的话。”
江蓠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道:“该不会是……情劫吧?”
只有情劫这种东西,才会让沉浸在其中的人如痴如醉,不惧生死,而情劫过去之后,原本放在心尖上的人,马上就变成无关要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