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豪赌,段潇鸣终是赢了。他赢得了适合眼下的新体制的推行,因为绝大多数的部族都不是有野心的,他们希望太平度日,不必每日担心被强大的部族欺凌,段潇鸣的军政改革,恰恰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哪还有不奋起力挺的的?而被孤立起来的以哲那耶部为代表的狼子野心的部族,自然也要审时度势,毫无赢面的仗,谁也不会打!
段氏政权从段之昂,传到段潇鸣手里,一直内部矛盾不断,时至今日,方算是真正统一了北国。
虽然主要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可是后续遗留问题,依然还很棘手。就比如说,额吉娜的去向。按照草原人的规矩,这样的女人,是绝不可留在家里的,就是被休弃了,连娘家都耻于收留。
可是,对于一向骄傲跋扈惯了的哲那耶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丑事发生的,那样无异于在他们脸上打一记响亮的耳光。
此次政体改革,全赖哲那耶部,就是看那三万骑兵的面上,段潇鸣也不能不给他们这个面子。所以,最终,额吉娜的名分仍旧保留,段潇鸣只将她遣送回都城,终身不得离开。
用汉人的话来讲,这也算是打入冷宫了,要守着那个冰冷的名分过一辈子,等于生不如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在泠霜所料,唯独一件,泠霜还是看不明白他这一次,段潇鸣依然没有称帝。
每天奏请他称帝的大大小小各部可汗,来了一拨又一拨,他都回绝了,只说时机还不到。这话,是搪塞不了泠霜的!她知道,经此一役,再没有什么挡在他面前了,再好的时机,莫过于眼下。这一次,她真的看不透他!
草原上的寒冷而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大雪全部消融了,枯黄的牧草还没来得及恢复生机。
今春的第一场雨,降下来了。小惠说,牧民们今天,都在欢呼,说,没有一年,像今年这样降雨降得这么早!鄂蒙人认为这是济古雅神的恩赐与祝福。
段潇鸣也出去陪他们一起庆祝了。嘹亮的歌声从城外传来,一直到内城都隐隐听得见。
小惠无心的一句:“大汗曾经,是这草原上家喻户晓的阿耶满(意为最会唱歌的小伙子)。”她的容颜依旧憔悴,前些日子彻查,她也被押进了地牢。可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流露着熠熠神采。
泠霜静静地转过头去看那一方雨幕里被篝火映红的天空,似乎在畅想着什么。
“可是,老将军去世以后,大汗,就再也没有唱过了……”小惠眼里难掩落寞,喃喃地说着。
泠霜将撑着的手肘放了下来,侧着头枕在双臂上,看着帘外雨潺潺,淅淅沥沥地下着,一点甘霖,滋润着生命。
小惠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安静。她静静地退出去,一会又静静地进来,将药碗搁在她手边,恭恭敬敬地轻声提醒她:“汉妃,该喝药了。”
等了一会,不见她回答,便自己退了下去。
泠霜缓缓地站起来,稳稳地端起那碗滚烫的不断发出令人作呕味道的药,毫不留情地倒了下去,那一点微弱的绿,恍惚间竟可以看见它在挣扎,在呼救。只要再一帖药,就决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或许,她袁泠霜,本就是这般不留余地的人!她很痛,可是,痛得很畅快!
段潇鸣进门的那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他似乎被狠狠地捅了一道!这么多日子以来,每天都宠着她,守着她,每日都等她好起来,每日,都在相信,他的泠霜,在一天天往回走。可是,可是!她竟这样狠!这样糟蹋他的心意!
“你在做什么?!!!”段潇鸣怒极,飞奔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拽,泠霜手上吃痛,一把松开,酱红色的瓷碗,莲瓣纹样,他费了多少心思寻来的辽代古器,多少心血,就这样,顷刻间毁去了,说来可笑,那样的费尽心机,就换来此刻这清脆的一声碎响!
何来丝萝托乔木
“你……在……做什么???”段潇鸣眼中是惊是怒,连他自己也辨不出此刻自己的心情,他发狠地攥着泠霜的手腕,用足了力道,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泠霜不答,只是倔强地抬起头,原本涣散的目光,一点一点聚拢来,盯着他,没有温度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手上的疼痛,令她全身禁不住颤抖起来,后背一阵冷,一阵热,可是,她依旧不发一言。
段潇鸣盛怒之下,哪还管得了那许多,他只觉得自己这么多日子来的心血,竟然被她这样糟蹋,他究竟是怎么了?
为了她,他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仅仅只为了她喜欢的一株草!他让人日夜在暖室里看护,让它在冬天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