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素答应一声,心中宽慰:水滴石穿、日子有功,你说奶奶竟也有些当人老婆的样子了!可见人不如妖啊。苏妲己就是比书探花知道疼人!
那天诗素掂仨炒俩,按夫人的心意做了柳溶月爱吃的菜。
可是苏旭独个儿坐在桌边儿,等了许久也没见柳溶月回来。
他派人去前头看了两回,衙役都说:“大人同外面来的客商们看铺行呢,只怕一时半会儿商谈不完。”
直到天色欲晚,诗素才期期艾艾地进来回个话儿:“奶奶,刚才话痨来说,小姐还有公事要办,饭在外头吃了,她让您不用等她回来了。”
苏旭还要再问,忽然发现诗素那样同情地看着自己,仿佛他让柳溶月始乱终弃了似的。
苏旭一时尴尬,便赌气不说了。
那日,苏旭独倚熏笼看着澹澹天光自盛而晦,一轮活泼火热的中天红日也终于沉落不见。
屋子里安静极了,柳溶月固然没有回来,诗素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没有人点灯,屋里黑漆漆的,这世道也是黑漆漆的。
其日朔月,很快天幕上就现了繁星点点,苏旭恍惚望着湛湛青天。
他认真地回想着去年冬日、家中书房,柳溶月曾经那样殷切地看着自己。
那时她的眼里只有自己,只容得下自己,她那样纯真可爱的神气,他当时只道是寻常……
苏旭想看天光就不愿关窗,徐徐清风吹来,让他微微生了瑟缩。
虽是仲夏天气,可是苏旭就是觉得好冷,也不知是不是病中难过,他觉得后背脊椎一线都在酸酸作痛。每当他陷入无垠黑暗,每当他又被哪家小姐弃如敝屣,每当他被人指指戳戳,他都会有这种酸楚的痛感,那痛感会从脊背一路蔓延到他心里去。
只是痛了太久太久,久到他习以为常,痛到他已经忘记那是痛了。
又或者……他已有大半年不曾如此痛过,是以竟将这么熟悉的功课忘到了九霄云外。
今日重温,格外难熬。
苏旭觉得这房里安静得让他难过!他忽然想见柳溶月!而且片刻都不愿等!
苏旭点燃烛火,强打精神坐在妆台之侧,他不能这样蓬头垢面去见她!他还不知她多么爱惜自己的容貌?苏旭强打精神梳了头、洗了脸、薄薄施粉、淡扫蛾眉。他平素不爱打扮,可现在着实病中憔悴,难以见人。
苏探花对着灿灿妆奁,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以色事人的一天!
想他前半辈子懒得梳头洗脸,如今际遇也算报应不爽。
梳妆已毕,苏旭精心地为自己插了一支珠钗。这是正月十五,柳溶月抓淫贼那日送给他的。相处了那么久,她只送过他这一样东西。
那回月圆,她曾亲手为他戴上。在美满明月之下,看着她开心的神色,他纵然嫌弃这玩意儿沉甸甸的没用,可终究不曾拿下来坏了她的兴致。
苏旭对着镜中的自己下定决心:这一回他定然好好和她说话,要带她和自己一起回家。
哪怕柳溶月喜欢他做个温柔和蔼的知礼闺秀,他也愿意从此依了她!
髻拥春云松玉钗,眉淡秋山羞镜台。海棠开未开?粉郎来未来?
你不来是吧?没关系!老子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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