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小心劝谏自己男人说:“世事之乱,做个团长又得罪了不少人,这几日又见你心神不宁,我晚上又睡不着觉了。老家有良田千亩,花不完用不尽的,不如回去过几日读书耕种的安生日子。”
陈团长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并不语。
二姨太太又说:“金银不过是墓室内的砖块瓦砾,没什么用的。”见他不答话,二姨太太不知他心意如何,也闭嘴不说了。
陈团长怀疑地问:“你听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看你这几天有心事,又见王保真拒要金银,感悟些,就说了这些。”
陈团长冷笑说:“你是吃穿不愁,绫罗绸缎裹身,才说出这样的不知好歹的话来。换做老奎头再不说如此的话。我不争不挣,家业不让别人都抢了去?你还认识几个字,也读过《石头记》,不知那甄士隐下场?”
二姨太太不敢再言语了。
牛三妮得了金条,心下欢喜,找地方藏了,和庄老板各自安稳睡了一夜。
第二天降了温,铜盆里的温水好像也没了温度。守了一上午,也没一份生意。中午,老奎头端碗在过道里背风吃干馍。
陈团长公干回来,老奎头说:“忙啊,陈团长?快过年了,不休假吗?”
“越过节越忙,游击队闹的厉害。你也该回去过年了吧?”
这时,庄老板袖着手走了过来。
老奎头愁闷地说:“这年月,咋回去过年,手里没两钱。”
庄老板说:“陈团长还没吃饭吧?”
又说:“老奎,可怜你老婆姑娘了,天又冷了。”
老奎头心里也开始心疼她们娘俩了,寒了脸,望望阴下来的天。
庄老板说:“也没见你接她娘俩来城里逛逛。”
陈团长从皮大襟里摸出五块银元,往老奎头手来一拍:“手气好,一上午打麻雀赢的。拿着回家过年吧!别在这守了。”
庄老板指着惊愕不知所措的老奎头说:“今天陈团长高兴,这样给脸,快点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往年这时候,你都回家过年了。”
老奎头放下半个干馍,作揖感激不尽。转身进屋收拾东西。
王保真也转悠回来了,见老奎头收拾东西,袖着手问:“这要哪里去了?”
“回家过年了。”
“这就走?”
“就走,走快点,天黑前说不定可以到家。”
“挣到过年钱了?”
老奎头嘿嘿一笑说:“陈团长今天牌桌上赢点钱,一高兴,赏俺两个。”
“这天说下就下,冰天雪地的,也不好走的。这时节,路上没人,你又带着钱财,再遇到打劫的。不如等雪晴了再走不迟。”
老奎头停下手顿觉晦气,朝地上吐了两口吐沫,又看看天说:“也是。等等再走。”
庄老板走过来,问:“收拾好了?啥时候上路?”
老奎头在屋里回头大声说:“王保真说,一会要下大雪,路不好走,等停雪了走。”
夜里一场大雪,一早,老奎头在店外清扫出一条路来,庄老板站在阁楼窗内看老奎头扫雪。
陈团长走出来,说:“老奎,这都要回家过年了,还干恁实在。”
老奎热的一头细汗,感激地说:“昨晚打算走的,王保真打了个岔,说夜里要有大雪。雪停了,这就走。你们都对俺恁好,尤其陈团长照顾俺,俺没别的本事,这事再不尽心,也对不起陈团长啊!不让你脚底粘雪。”
又说:“先给你老拜个早年!”
陈团长随意地说:“地上雪太厚,等化了雪再走。”
“化了雪路难走,赶早路好走。”
果真,老奎头吃了早饭,和众人告别,把昨晚收拾好的东西一背,还没出过道。有两个女人,趟了半腿雪,跌跌撞撞哭着进来了。老奎头见了大吃一惊,背上包袱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