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三个精贵的瓷器已经不小心打碎一个了,依着奇货可居的说法,剩下两个合该更珍贵才是。
但奈何精贵的瓷器不想当瓷器了,当他管家带着一堆护院和小厮去军营里捉人的时候,顾阙不逃也不避。
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两把从军营里顺出的枪,一把对准自己的脑门,一把对准对面的管家。
谁往前再进一步,他就给那人陪葬。
顾阙记得,他那时是这么说的。
之后顾阙便随身带着那两把枪,到了夜里便把枪枕在枕头下,也并不是为了防范着什么,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做一个精贵的瓷器。
这样一带便带了三年。
在三年来,顾阙在他大哥的军营里,从一个刚入伍的小兵一步步的干到了上尉。
那是三年之前,他大哥的位置。
大约是家族蒙荫,大约是也个人能力,但顾阙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想往上走,至于是什么样的台阶他并不在乎。
曾经富家少爷如今手上满是枪茧刀疤,三年后的顾阙胡子拉碴的呆在一群大头兵里能做到毫不起眼。
恐怕他二哥再世都该认不出他了。
1931年春,河南河北的战火刚熄,顾阙随着他大哥的部队便被调往了东北,去收编那里的部队。
混岭在前些年南京党派纷争的那场大战里还算的上安稳,这些年中原虽有战火但也始终没烧到这。
他大哥的老岳父是个能在政府里左右逢源的能人,战争开始的时候他领着全家躲在后方躲得安稳,等战争结束了,又不知道哪来的门路把他大哥调去了东北。
一是表忠心,二是去瓜分战后胜利的果实。
顾阙走之前估摸了一下局势,东北王说是做了南京的官,但东北那块地方依旧是铁桶一片。他大哥此去估计也落不着好,给南京那边表表忠心,表个一两年最后还是得调回南方。
所以他去时也只以为去个两三年,结果没想到这一走便走了一辈子。
谁也没有料到另一场战争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开启了,原本中原的战火刚熄,日本人就打过来了。
顾阙跟着他大哥的部队上了前线,在前线他们打了好几个月,后方却一直不见排过来的兵。
一个营的兵力,最后被连日的血战磨的只剩了一个连。
他大哥好几次发电报给南京要增兵,却怎么都要不来。
倒是让他们往回撤的电报一条接着一条。
撤,他们往哪撤,哪不是中国地界?中国的村庄?
电报里轻飘飘的一城一镇,背后是几万乃至于几十万老百姓的性命。
他亲眼看过上千人的村庄一日间尸横遍野,他亲眼看过那些普通百姓血淋淋的横陈在家门口的残肢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