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伸手比划了一下,“哎呦,哭得可怜的呦,长得瘦不伶仃的。脸小,眼睛又大,有眼泪呢,就只含着,也不掉下来。好像整张脸都是被眼泪包着的,我当时看到就想,怎么长得像只小猫崽似的。
一晃眼,如今我的小芽儿都长成这么大了。你阿娘要是活着,看到啊,不知道有多欢喜。”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拍着谭雅,谭雅觉得自己又像是个小小孩儿了。
谭雅抬头看看姑姑,小声地试探问:“姑姑,那。。。阿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刘氏“嗯”了一声,奇道:“你以前不是问过你娘娘么,她不是给你说了么。”
谭雅一边伸手揪着地上的草,一边嘟着嘴道:“那一次好容易求她同意,刚开始说了,才讲到说是个爽利人。偏那时好像有人来了,对,是马道婆来了,后来娘娘就不说了。娘娘好像也不愿意提。我一问就说我还小,等我大了再讲给我。我也再没问。”
刘氏笑了笑,小声道:“你娘娘是怕你年纪小,那边的东西惹上了不好。你可别不信,那马道婆可厉害着呢。再说你小时候三灾八难的,可把我们给急坏了。现在你也大了,真想知道,我告诉你。”
谭雅急忙从刘氏怀里立起身来,拉着刘氏的手,求道:“姑姑,姑姑,给我讲讲吧。要不我总不知道自己阿娘是什么样的。便是到了京城,阿爹也从不提她。难道她不好吗?”
刘氏轻轻拍了一下谭雅,嗔道:“胡说,哪有儿女那么说自己阿娘的,她在那边听到得多伤心。你阿爹不提她,哪里是因为不好,是太好了,不敢提罢了。”
旋即又小声在谭雅耳边道:“可比他后来娶的那个尚书府千金好多了,所以你爹更是提不敢提了。”
刘氏又把谭雅搂在怀里,一边拍着一边回忆道:“我也没见过几次,但是你阿娘在咱们元洲乡下是出了名的美人,那时候提起来,都知道张家女娘的。还有元洲城里的来张家提亲呢。”
谭雅奇道:“怎么我阿娘像我这般大还能总出门吗?大家都知道她长什么样?”
刘氏笑了,点点她的额头道:“张家不过是普通农户,只是稍微富足些的人家,家里女娘还得出去帮着打理家事呢,怎么能不出门?
这也就是现在谭家发达了,你阿爹又是朝廷当官的,你们都是官家小娘子,讲究规矩了,才拘着你们不让出门的。你当谭家以前也能是这样?便是你娘娘,还是秀才娘子呢,不一样还得下地种菜,收粮,再拿到镇上去卖。”
谭雅点点头道:“嗯,我听娘娘讲过,以前家里穷苦,连着爹爹和二叔,下了学堂都要下地干活的。还说他们书念得好,干这些地里活却不行,老是拔错了苗,气得娘娘大骂他们不争气没出息,是害人精。”
刘氏想起谭家娘娘以前的暴脾气,也笑了,道:“哪里只是骂?着急了还动手打呢。这还得多亏的你啊,硬是把她的坏脾气都磨没了。你看如今她瞧着多慈爱啊。”
刘氏想到了趣事,问道:“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娘娘一眼就看上你阿娘做新妇了吗?”
谭雅一听果然有趣,马上摇着刘氏的手,催促道:“想想想,姑姑快讲啊。”
刘氏“嗯嗯”了两声,哄道:“别摇了,把姑姑摇散架了。我这就讲给你听啊。
你阿爹和二叔都中了秀才以后,你们家里呢,总算有了些地,就租给别人种,你娘娘才算能歇歇。
正好那年你娘娘下去收租,结果正看到你阿娘跟人吵架。好像是那天有人到她家里提亲,提亲的还是城里的官家衙内,说是要正经娶她做二房。
我听你娘娘说啊,你阿娘那个嘴真是厉害,说话噼里啪啦,连个缝隙都不给人留,从头到尾把人教训地啊,啧啧啧,到底给她家赔了礼才完事。
说是手上也厉害,她娘家兄弟说你阿娘没个女娘样子,你阿娘直接动手,把自己兄弟教育完了,再问他,自己还有没有女娘样。”
谭雅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道:“那肯定是我阿舅让着她,要不一个女娘家怎么能打得过男子?”
刘氏也笑道:“这也不一定,可能是从小就被打怕了,再也不敢还手也是有的。”
谭雅接着又问道:“然后我娘娘就把阿娘定给爹爹了?爹爹那时候都是秀才了啊,长得嗯,不是说在元洲也有名吗?”
刘氏道:“嗯,就看到她这副厉害模样给定的。再说,你娘娘说过,听说那衙内长得也不差,你阿娘不过一个乡下女娘,看到富贵不动心,还能条理分明的教训别人,就很不一般了。”
谭雅嘻嘻笑道:“娘娘就不怕娶来的新妇跟自己也这般厉害?”
刘氏道:“你娘娘啊,才不怕呢。当婆婆的要管教新妇那还不容易?你娘娘说那些怕新妇厉害,挑个软弱找的婆婆,都是没出息的人。再说,不怕厉害的,就怕混不吝,不讲理的,还有那种性情软弱,却是个糊涂肠子的,那才是麻烦事。
所以啊,小芽儿,你以后找婆家,如果婆婆不好,便是那人家里再好,也千万不能嫁。你可别受那些磋磨。”
谭雅转过脸,羞道:“哎呀,姑姑你又来了。”
刘氏摆正谭雅的脸,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姑说的这是最正经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