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药后,苏婉月像是陷入了沉睡,没有在吵着畏寒也没有再热的哭泣,像是吃饱喝足后的满足,睡得很是安稳。
“寿安,将奏折和书桌都搬到这里。”
床上的人,每半个时辰就要被灌下去一碗解毒的药,而另一边宣文帝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一脸平静的批阅着手中的折子,时不时目光投向那个沉睡的人。
寿安脸色也称不上好看,疲倦之色难以掩藏,趁着给宣文帝剪灯花的时候,小心试探的问道:“陛下,可要用些吃的?御膳房刚做了水饺,要不要用些?”
“不必。”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手里的朱笔淡淡的应道:“你去端碗燕窝来。”
寿安不敢耽误,赶紧命人端了一碗燕窝进来,宣文帝今天整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寿安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会儿总算是放心些。
可等着燕窝送到书案边,他却眼睁睁瞧着宣文帝端着燕窝朝着龙榻走去。
苏婉月这一日折腾的够呛,好不容易吃了点好东西,最后都被苦药汤洗涮一个干净,这会儿胃里除了药汤什么都没有。
宣文帝将人扶起,喜儿想上前帮忙却被对方阻止。
寿安将人拉到屏风后候着,独留宣文帝和苏婉月在内。
萧央皱眉看着手中的燕窝,在捏着脸灌下去和一勺一勺喂进去之间,他最后选择了后者。
他自己用膳都没有如此小心谨慎过,可此刻他就像是面对一个瓷娃娃,稍不留神人可能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两个时辰后天光大亮,太医们纷纷站在门口,眼瞧着宣文帝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合目休息,而苏婉月衣着整齐,四仰八叉的占据着整个龙床。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出声打扰,倒是守在一旁的寿安最先发现了他们。
“都进来吧,快瞧瞧姑娘怎么还没有醒。”
“可是……陛下他还在……”
寿安看了一眼闭眼休息的宣文帝,转而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幕,“小声些就是了,姑娘的病最为要紧。”
太医们蹑手蹑脚的来到床榻边,为首的太医伸手搭脉,另一只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些许之后眉宇蹙起。
身后的太医们也都纷纷紧张起来,他们互相用眼神询问情况,为首的太医轻轻的摇摇头。
“姑娘身子原本就弱,加之心有千千结原本就是病体,如此剧毒之下又催吐拔毒,这身子就像是入秋的牡丹。”终将坠落……
“那她死之日,便是你们殉葬之时。”身后榻上传来冷冷的声音。
太医们纷纷跪倒在地,额头触地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姑娘身子原本就弱,心有郁结即便这次未曾中毒,只怕这身子也撑不了多久。”
这话多少有些推脱之意,可不管是中毒还是生病,宣文帝要的都是她能活蹦乱跳在自己的眼前,治不好都是太医的罪过。
“那你们为什么不日日都去为她请平安脉?”
带着暴躁的声音再次响起,为首的太医颇有一种宁折不屈的气势,直起腰看向宣文帝。
“姑娘是因圈禁在这宫墙之中才会如此,若是心情舒畅即便中毒拔毒也不会伤到性命。”
他身后的同僚闻言,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袍,无论帝王多么不讲理,和君王对着干绝不会有好下场。
而且昨晚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守在暖阁中也是看在眼里。
奈何直臣有时就是有些犟驴性子,有些话可以不说,但绝不会拐着弯的说。
“虽说姑娘有些痴傻,可到底是个懂事的,不愿父亲担忧,总是什么都藏在心中,入宫后又是惊又是吓,思虑都藏在心中才会如此。”
见院首大人没有丝毫听劝的意思,其他的太医也不敢多说话,一个个跪在那里惶恐的很,默默祈祷院首改改性子少说几句。
“陛下若真是心疼苏姑娘,不如就将她放回家中慢慢调养,不出半年也就无碍了。”
这话一出,整个寝殿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不少胆小的太医都已经听到陛下拔刀的声音。
可不知怎么的,天亮后的萧央似乎好说话很多,他听院首说完之后,定定的看着对方,随后不仅没有训斥和惩戒,还挥挥手让太医们退了下去。
一直退出寝殿外,众人才默默擦了不把汗,和院首走的近的太医唏嘘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