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达尔大尼央卧室里,毫无动静。
守在门口监视的仆人没有看见一丝亮光,也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阿拉密斯小心翼翼地重又把门关上,遣走仆从去睡,自己也匆匆上床就寝。
达尔大尼央果真什么也不怀疑,还一心以为胜券在握,他睡到清晨四点半钟左右才醒。
他穿着内衣奔到窗前去张望。这扇窗对着院子。天开始亮了。
庭院空荡荡的,连鸡群也还没有离开鸡棚。
还没有一个仆从露面。
所有的门都紧闭着。
“好呀!万籁俱寂,”达尔大尼央自言自语,“别管它,这里我头一个起床。让我先穿衣,这得花一些工夫。”
于是达尔大尼央穿戴起来。
这一回,他不象前次那样着力于把大尼央先生乔装得平凡朴实近乎教士的样子,他设法把腰带束紧些,把衣服上的扣子换一个式样扣起来,帽子稍微歪戴一些,恢复他那固有的军人气质,失掉这种气质,已经引起了阿拉密斯的惊奇。
打扮好之后,他就放肆地,或者说故意做出放肆的样子,不顾礼节擅自闯入了主人的套房。
阿拉密斯在睡觉,或者是装做在睡觉。
在一张供他夜读的斜面阅书台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大书,银托盘上的烛光仍亮着。用这些来向达尔大尼央表明高级神职人员昨夜睡前的清清白白,以及今朝醒来的好心好意,真是画蛇添足!
火枪手对主教做的与主教对波尔朵斯做的如出一辙。
他轻轻拍着主教的肩膀。
很明显阿拉密斯是佯装睡着,象他那样一碰就醒的人,这时却故弄玄虚,还烦人家一叫再叫。
“噢!噢!原来是您呀,”他边说边伸懒腰,“真是!实在想不到!我困得忘了我有幸还有您在我这儿。现在几点钟了?”
“我不知道,”达尔大尼央有点尴尬地说,“我想还早着哩。可您知道,我还保持着那见鬼的、一清早就爬起来的士兵习惯。”
“也许,您是否想要我立即就出去?”阿拉密斯问道,“我想,还早哩。”
“随您的便吧。”
“我想,我们已经约好了,要到八点钟再上马。”
“可能是的,不过我有一个很大的欲望,就是想看看您,我对自己说越早看见您越好。”
“那我的七小时睡眠怎么办?”阿拉密斯说,“小心!我是计算好的,如果少了,我要想法子补回来。”
“可我觉得以前您不是那么贪睡的,亲爱的朋友,您是个精力充沛的人,过去从来没有人看见您躺在床上的。”
“正因为您这么说了,现在我倒很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那么,您承认不是因为要睡觉才把我推迟到八点钟。”
“我是怕对您吐露真情,您会笑话我。”
“不管怎样,您告诉我。”
“是这样,六点到八点,我有做祈祷的习惯。”
“做您的祈祷?”
“是的。”
“我没想到主教做祈祷还那么严格。”
“亲爱的朋友,从表面上看,主教是应该比普通教土奉献得多一些。”
“见鬼!阿拉密斯,凭这几个字就足以叫我跟主教阁下重修旧好了。‘从表面上看’!这是火枪手的语言,这家伙,好极啦!为‘表面上’欢呼!阿拉密斯。”
“达尔大尼央,与其向我祝贺,还不如原谅我。这几个字俗不可耐,是我说漏了嘴。”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离开您了?”
“我需要静静心,亲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