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候大人的吩咐。”
阿拉密斯只是点点头,意思是说。“好的!”同时又挥了下手,意思是说:“您先走!”贝兹莫在前面走了,阿拉密斯跟在后面。
夜色晴朗,繁星密布,平台的石板地上响起了三个人的脚步声。看守腰带上挂着的钥匙的叮当声,塔楼上的每层楼都听得见,仿佛在提醒犯人,自由是在他们无法到达的地方。
可以说,贝兹莫身上发生的变化连犯人也有点儿数了。就是这个看守,在阿拉密斯第一次访问的时候,显得那样好奇,长短问个不停,现在不仅一句话不说,而且面无表情,一直低着脑袋,好象害怕张开耳朵会听见什么似的。
他们就这样地走到贝尔托迪埃尔塔楼的下面,一声不响地走上了三层楼。他们走得很慢,因为贝兹莫虽然听从了命令,可是他显得一点儿也不起劲。
最后,他们终于到了门口,看守用不着再找钥匙,他已经预备好了。门打开了。
贝兹莫打算走进犯人的牢房,但是在门口给拦住了。
“没有规定说典狱长能听犯人的忏悔,”阿拉密斯说。
贝兹莫弯弯身子,让阿拉密斯过去,阿拉密斯拿过看守手上的手提灯,走丁进去,接着,他做了一个手势,要别人在他后面把门关上。
他站了一会儿,竖起耳朵听贝兹莫和看守有没有走开,接着,他听到声音越来越轻,肯定他们已经离开塔楼,于是把手提灯放在桌子上,向四周张望。
那儿有一张绿哗叽铺的床,它和巴士底狱里的其他的床完全一样,只不过比较新一些,挂着宽大的、半开的床帏。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我们以前已经把阿拉密斯带到他这儿来过了。
依照监狱里的惯例,囚犯是不能照亮的。可是这个犯人有蜡烛。他大概在熄灯时间已经把蜡烛熄掉了。这个犯人享有在熄灯时间以前点亮儿的这种少有的特权,可见他受到了多大的优待。
在这张床旁边是一张高大的皮扶手椅,椅腿是弯曲的,上面放着一些崭新的衣服。一张小桌子,桌于上没有笔,没有书,没有纸,没有墨水,令人伤心地给摆在窗子旁边。好几只碟子,还是满满的,说明了这个犯人几乎没有碰他这顿饭菜。
阿拉密斯看到床上躺着的年轻人,他的两条胳膊半遮住脸。
有人进来也没有稍许改变他一下姿势。他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是睡着了。阿拉密斯就着手提灯点亮了蜡烛,轻轻地推开扶手椅,怀着又好奇又尊敬的心情,走到床面前。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来。
“您来找我做什么?”他问道。
“您不是想要一个听忏悔的神父吗?”
“是的。”
“是因为您病了?”
“是的。”
“病得很重吗?”
年轻人的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阿拉密斯,说:
“谢谢您。”
接着,沉默了片刻,他又说:
“我曾经见过您。”
阿拉密斯鞠了一个躬。毫无疑问,犯人刚才观察到了在瓦纳主教脸上显露出来的那种冷静、狡猾、专横的性格特点,这使得处在这种境地的年轻人不大能放心,于是,他又说了一句:
“我好些了。”
“是吗?”阿拉密斯问。
“是的,好些了,我看,我不再需要一位听忏海的神父了。”
“也不需要您在您的面包里发现的条子上告诉您的苦衣①了吗?”
① 苦衣是苦行者穿的粗毛衬衣。
年轻人全身颤抖起来,可是,没有等他回答或者否认,阿拉密斯就接着说下去:
“也不需要这样一个教士,您在等待他告诉您一件重大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年轻人又躺到枕头上,“那就不一样了;我听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