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让我突然间又生出了那种不确定的感觉。刚才心里想的问题我真的没有问出口吗?如果真的没有,他又怎么会回答得那么自然?
“你认识他?”我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刚才说他迟早会后悔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吗?”夜鲨装模作样地驻着下巴做深思状。
“你说了。”
夜鲨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目光再一次穿过雨幕,追随着那一群渐渐走远的背影。唇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来。很浅的笑容,带一点嘲弄的味道喃喃说道:“自以为是的蠢货。”
他说的是深海?
“什么意思?”我觉得这个人的反应越来越让人无法琢磨,“你以前就认识他?”
“认识这个词用的很准确。”夜鲨从窗外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我和这个人曾经有若干次不愉快的碰面。当然,那个时候他不叫深海。”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在暗指深海的身份可疑吗?
“其实你的身份也很可疑,不是吗?”自以为心平气和的一句话,说出口之后才发觉带着浓浓的敌意。
“我可不是外面那个傻瓜。对于不重要的事,我向来不会浪费太多的精力。” 夜鲨挑了挑眉头,轻蔑地笑了,“我从来就不会搞错自己的方向。”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不懂。这感觉让人很郁闷。而且追问的话总会被他拐到另外一个方向上去。到底是他的脑容量和旁人不同,还是我真的神经错乱了?
“什么是重要的事?”我不死心地追问他。
夜鲨从桌面上俯身过来,用一种刻意压低了的诡异腔调轻声说道:“明天这个时候你会离开这里。这个就是最重要的事儿。”
月圆之夜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一会儿想的是深海和习芸打着伞从沙滩上走过的样子,一会儿又开始琢磨夜鲨那些大有玄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我想我大概是用脑过度了,所以这些让我头疼的事儿就一路纠缠钻进了我的梦里。
我又看见了深海。
这两天为了不再看见他,我不但戒掉了晨跑的习惯,连早市也都没去过。可是看见他的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做的那些努力有多么失败。那些真实存在的诱惑,并没有因为刻意的回避就消失不见了。
深海的下半身泡在蓝幽幽的海水里,赤裸的上半身伏在一块礁石上。发丝上还滴着水,从额头垂落下来,紧贴着他的脸颊。连他的眼睛也仿佛浸透了海水,波光流丽,宛如两块晶莹剔透的宝石。
周围很黑,只有他的周围散发着微弱的光。这个样子的他,就好像浮出水面的海妖,性感而魅惑,令人无法呼吸。
“茉茉……”
仅仅是这样一个称呼,我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我所认识的那个深海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我。因为我们并不熟。但这样的深海还是诱惑了我,令我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深海微微仰起头,眉宇间闪过一抹犹疑的神色,像在考虑要不要向后退开,拉开我和他之间越来越靠近的距离似的。
他这样的反应让我有点难过。我停住了脚步。如果他真的退开,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继续站在他面前。
“茉茉,”深海的手撑在礁石上,目光深沉地打量着我,“你要去上海?”
我点点头。
“必须走吗?”这句话与其说是他的提问,还不如说是他在自言自语。带着一点点不解和一点点的苦恼。
这样的表情,配合了这样的语气,是多么容易让人误会啊。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我想起下雨的那夜,他打着伞送习芸回来的样子……
果然梦里宣泄的都是生活中那些求之而不得的隐秘欲望。
深海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垫在了自己的下巴底下。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了水雾氤氲的双眼,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烦恼着他。
我该问吗?
我抱着膝盖在沙地上坐了下来。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看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开一点,不那么自然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周围都是黑的,只有他□的皮肤上反射着淡淡的水光。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亮,我突然注意到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深海□的皮肤上似乎覆盖着一层极细密的鳞。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揉了揉眼睛正想要细看,深海却抬起头来,用一种郑重其事的表情对我说:“茉茉,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
深海的两道刀锋似的眉毛紧紧绞在一起,带着一点忧心忡忡的神情望着我说,“可不可以,今天晚上请你来海边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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