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斯坦判定,科顿从心眼里高兴见到他。这个人也许让人厌烦。如果他每天晚餐都要陪着一个一声不吭的妻子、两个乖戾的男孩和一个长着鲨鱼脸的军师的话,这也就不足为奇了。狄克斯坦竭尽所能维持和蔼亲切的气氛,他希望在他开口求援时,科顿有好心情。
饭后,科顿和狄克斯坦坐在书斋的皮圈椅里,一名管家端来了白兰地和雪茄。狄克斯坦没喝酒也没吸烟。
“你原先可是个酒鬼。”科顿说。
“都怪那场该死的那场战争。”狄克斯坦应着。管家退了出去。狄克斯坦瞅着科顿吮着白兰地,吸着雪茄,心想,这家伙吃饭、喝酒、抽烟全没乐趣,仿佛他以为他长时间这样做,就会最终品出点味道。回想起他俩和西西里的亲戚们在一起纯粹开心的事,狄克斯坦怀疑科顿的生活中还有没有交下真正的朋友。
科顿突然间放声大笑:“我记得在牛津的那一天的每一分钟。嘿,你到底跟那位教授夫人,那个阿拉伯女子,干过没有?”
“没有。”狄克斯坦干笑着说,“她如今已经亡故了。”
“我很抱歉。”
“发生了一件怪事。我回到那里,到了河畔的那栋房子,遇到了她的女儿……她长得就跟艾拉当年一模一样。”
“别逗了。而……”科顿挤眉弄眼地说道,“而你跟那丫头做了——我不信!”
狄克斯坦点点头。“我们用各种花样翻云覆雨。我想娶她。我计划好了下次见到她时就提出来。”
“她会点头吗?”
“我没把握。我觉得她会的,可我比她大。”
“年龄没有关系。你得增加些体重。女人喜欢把握得住的东西。”
这样的谈话让狄克斯坦心烦,现在他醒悟了其中的原因:科顿定是要扯些鸡毛蒜皮。这可能是他多年来少说为佳的习惯;也许是他的众多“家族生意”属于罪恶活动,他不想让狄克斯坦了解(其实,狄克斯坦已经猜到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他不想公开,一些他无法分担的不可告人的失意:反正,那个胸无城府、夸夸其谈、容易冲动的青年,在这个胖子的身体里早已不复存在。狄克斯坦一直想说:告诉我,什么事情让你高兴,你爱着谁,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不过,他只是问道:“你还记得在牛津时对我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那时我告诉你,我欠了你一笔救命的债。”科顿使劲吸了一口雪茄。
至少这一点还没变。“我来这儿是求你帮忙的。”
“说下去,提出来吧。”
“我打开收音机你不在意吧?”
科顿笑了:“这里大约每周清理一次窃听器。”
“那好。”狄克斯坦说着,照样打开了收音机,“我摊牌吧,阿尔。我在为以色列的情报机构工作。”
科顿的眼睛大睁着:“我原本应该猜到的。”
“我将于十一月份在地中海有进行一次行动。那是……”狄克斯坦没想好他得说出多少,决定还是尽量少说,“那是一次意味着结束中东战争的行动。”他顿了顿,想起了科顿原先的一句口头禅,“我没对你放屁。”
科顿放声大笑。“你要是想对我放屁,我琢磨你早就来这儿了,等不到二十年的。”
“重要的是,这次行动不能追踪到以色列去。我需要一处活动用的基地。我需要海边的一座大房子,有小船可以就近登陆,离岸不远处还得有一处大船的锚地。我在那儿的时候——两三个星期,也许更长一些——我需要得到保护,不得有警察或其他伸长鼻子的官员来侦查。我只能想到一处地方满足这一切要求,而且我只能有一个人给我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