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氏……你别信口雌黄,什么叫我偷偷的来,我老太婆是昱哥儿名正言顺的外祖母,我为什么要偷偷的来。”但宣老夫人闻言就没有裴湘月她们这么镇定了,毕竟再怎么不要脸面,宣老夫人的身份还是摆在那里的。有些事,她做得,却是万万不容让人搬到台面上来说的。
“难道不是?”偏三娘子真的不是个按着牌理出牌的主儿,“上一次,二爷罚了宋姨娘跪祠堂,不就是因为宋姨娘偷偷的从后门把您给放进来了?”
开什么玩笑,同是贵胄之妇,宣老夫人都敢偷偷走后门了,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继室,有什么是不敢摊开来说的。
这个世界上,光脚的从来都不怕穿鞋的,宣老夫人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我……我那就是来看外孙的,我……”
“您若是想看昱哥儿,大大方方的来,名正言顺的看,我又不会捆着哥儿让你们祖孙不得相见,可您……可您为何还要同我一个妇道人家说那些话呢?什么世子爷身子骨弱,若是将来哥儿能继承世子爷的位置,那与我也是天地和福的一件好事,可……可我才过门多久啊,您与我非亲非故的,无非就是仗着我现在是哥儿名义上的娘亲,您就要让我去做那种吃里扒外宗亲不认的混账事情……伯母,您体谅体谅我年纪小,做不得这种损人阴德的事,我说穿了不过就是个挂牌娘亲,您若实在想找人说个理,今儿不管是母亲还是大嫂,都比我更有这个资格的。”
其实,高门大户里头的人有的时候做事情是非常有意思的,私下做的是一套,面儿上摆着的又是另一套。
不过在三娘子看来,这些做派和当年自己为人处世的姿态是如出一辙的,说穿了就是要了面子,不顾了理子。
就好比自己的婆婆靖安侯夫人,连6承廷都说了,上一次宣老太太私下来闹的那一场,老夫人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可她知情却不出面,连问都不曾问过一声,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而裴湘月呢?说实话,三娘子今日这么做并非是想给裴湘月使绊子,只是谁家的事儿谁家来挑头,宣老夫人盯来盯去就只盯着6承安屁股下的位置了,那为什么裴湘月就要置身事外呢?
好,就算宣老夫人的念头归根结底是因为二房有个昱哥儿而起的,但昱哥儿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你要和他绕什么世子之位,他都未必能理得清头绪,说穿了,这明争暗斗的其实都是大人的心思,那事关长房,为何宣老夫人只闹她二房一门呢?
这个道理在三娘子这里是说不过去的。是浑水,就大家一起淌,让她一个人去冲锋陷阵,她又不傻。
而且贵胄深宅里,有很多腌臜的事儿是不能摆上台面的,一旦见了光,势必就会有人撕破脸。可三娘子是个不怕没脸的,左右她已经摸清了6承廷的心思,那谁来和宣家撕破脸,对她或者对6承廷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毕竟宣岚的牌位上都刻着那样的字了,也是时候让宣家人彻底死心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不等老夫人和裴湘月作,宣家老太太自己就已经开始挂不住脸了,“许氏,你别含血喷人,我今日看着你不过是个无知小辈,且不同你一般见识,哥儿……哥儿他……”
“昱哥儿喊你一声外祖母,可明明白白却是姓着6的。宣太太,为人长者,切莫逼人太甚,武平侯府好歹也是宗亲大户,这样的事儿,若回头传了出去,我且要看看你让武平侯的那张老脸往哪儿搁!”沉默许久,老夫人终于幽幽的了话。
想她身为靖安侯夫人,阅人无数,自然听得出三娘子刚才那番“无奈之论”中,有一半是说给她这个婆婆听的。
这个二媳妇,以退为进,以柔克刚,最关键的是不护面子不怕丢分,这样的心思,也是让人不得不防的。
而见老夫人了话,裴湘月也自然按耐不住了,上前一步就对着宣老太太说道,“宣伯母出入咱们侯府犹如无人之地一般轻巧不拘,可真是没有把父亲母亲、把我们的颜面与武平侯爷的颜面放在眼里呢!”
三娘子虽把话挑明了,但眼下不过就是在桃花里头的,这一口气,裴湘月从宣岚跟前憋到了宣家老夫人的跟前,眼下,竟大有一吐为快的意思,“您口口声声是为了昱哥儿好,可您却将我夫君的颜面一扫而尽。是,我夫君身子是弱,久缠病榻,可他还活着,这一口气,活得比您闺女都长。二弟妹这才刚进门,您就已经动了心思打起了她的主意,幸亏她只是没主见却并非耳根子软,若非如此,岂不是将来,咱们整个靖安侯府都要跟着武平侯府改姓宣了?”
“母亲,大嫂,说到底都是我管教姨娘无方,以为一味的忍让退让才是家和之道。可殊不知有些人,你若退让,她便会敬你一尺,你若再退,她就会敬你一丈,这件事,祸起桃花坞,我难辞其咎,请母亲和大嫂责罚。”三娘子说着,竟缓缓的跪了下来,双膝触地的时候,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扬着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忽略了一旁宋姨娘投来的怒目之光。
“二弟妹,你快起来。”裴湘月见状,连连的就想去搀三娘子,谁知三娘子却平静的摇了摇头。
“今日,趁着母亲和大嫂都在,我就斗胆替二爷正声几句,免得大家都以为二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个惦念的。母亲,大嫂,你们放心,不管是昱哥儿还是二爷,对世子之位都是无半点觊觎的,别的不说,就说如今哥儿五岁了,可连个像样的先生都不曾有过,二爷这些年,是只盼哥儿平安健硕的,其他的念头,全然都是空穴来风。”三娘子说着,看向了一旁已是灰头土脸的宣家老夫人,“若非宣家人步步相逼,今日我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没皮没脸的说这样的话,二爷是个好面子的,如今在宫里也是颇有威名的,可谁曾想,屋里却被几个女人搅翻了天,按说一日为妻,终身为妻,可宣家未免也太过分了,这口气,即便二爷咽得下去,我却也是替二爷不平的。”
“丫头,起来说话吧。”忽然,老夫人张了嘴,语态尽显无奈。
三娘子呢,正好顺杆下坡,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了看冲她直苦笑的裴湘月,便由一旁的子佩扶着站起了身,又有条不紊的说道,“至于宋姨娘,原我也是妇人之仁,可二爷之前动身去豫州以前也和我交代过,若宋姨娘就此安分了,那桃花坞里总也有她的一席之地,她也终归是昱哥儿最亲近的姨娘,可若是……”三娘子拉长了音调,忽然转了头,眼露惋惜的看着宋姨娘,“若是姨娘不知安分,不分好歹,那择日,就让余管事送姨娘去庄子上清净清净。”
“不可能!”宋姨娘一听,高喊着就要往三娘子身上扑过去,却被一旁的子元和子若眼明手快的给拦下了。
可是宋姨娘力道很大,四肢都是了狠的,子若不慎被她的手指划到了脸,粉嫩的脸蛋上瞬间就留下了一道渗着血丝的长长印痕。
三娘子看在眼中,眉头猛然一簇,随即便厉声道,“姨娘若不信,我大可以去找了余管事来给姨娘做个证。这件事,二爷不止吩咐了我一人,余管事,庄子上都是安排好了的,全看姨娘自己知趣不知趣了。”
而站在一旁的宣老夫人一听,心里却是一阵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