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得趁早啊,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了。稻田的作战方案,脱胎于石原的指导,石原一贯主张慢火炖汤,所以最后无论甲案,还是乙案,都把对苏作战的时间设计到了1943年,扳着指头数数,还有四五年哩,如何能等得及?
最好就是能出点事,然后以此为借口拨快时间表。
在日本陆军内部,无人不知辻政信喜欢制造事端的特点:一有什么事,他就会立即赶往现场,装作上级有命令,指挥这个驱使那个。
张鼓峰事件发生不久,辻政信就兴致勃勃地乘机飞往张鼓峰,在第19师团一个参谋的陪同下,他察看了现场,并且特地鼓动那位参谋:“喂,把那座山(指张鼓峰)拿下来,关东军在必要时会支援你们的!”
“朝鲜军”司令官知道后,赶紧命令这个祸星退出了张鼓峰。
辻政信和关东军虽未能插足张鼓峰事件,也知道第19师团在对苏作战中遭受了重创,但他们从中得到的不是教训,而是启发。1939年4月,经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签发,一份由辻政信草拟的“边界纠纷处理要纲”新鲜出炉。
对边境纠纷处理,辻政信的原则是“我不犯人,也不准人犯我”,为了突袭并歼灭越境苏军,哪怕暂时进入苏联境内也在所不惜。
他还通过“要纲”告诉驻边境的各师团长:当你们遇到与张鼓峰类似的问题时,用不着再瞻前顾后,完全可以自行划定边境线,然后决定是否要动用武力!
这哪里是处理纠纷的预案,根本是一份找机会打架的通告。它完全背离了军部在边境纠纷上暂时息事宁人的初衷,可当“要纲”被送交参谋本部时,却未遭到任何批驳。
关东军不是“朝鲜军”,在日本军界的地位非比寻常,一些高官显要,诸如板垣等人,最早皆服役于关东军。在参谋本部看来,关东军的方案再不妥,也绝不能轻易打压,以免影响“皇军之花”的士气。更有稻田等人,张鼓峰折戟之后,正急于寻找新的旗手,关东军的强硬姿态无疑投其所好,令他们击节叹赏,引为知音。
“要纲”下发到关东军各部队,部队长们对“要纲”的实质皆心领神会,认为这是关东军鼓励边境挑衅乃至大打的公开信号。
果然,“要纲”出台不到二十天,诺门罕便出事了。
燕子
诺门罕在蒙语中的意思是和平,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诺门罕的对峙并没有发展到剑拔弩张的程度。
在诺门罕巡逻的“满洲国”部队是兴安北警备军,这是一支由蒙古族士兵组成的伪军。不管内蒙古还是蒙古,左右都是蒙古人,皆奉成吉思汗为老祖宗,所以当蒙古边防军过河放牧时,北警备军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十分较真,可当贡布扎布换防上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贡布扎布只是个中尉骑兵连长,不过此君来头不小,乃是北警备军司令乌尔金中将的女婿。因为有这么一个背景和靠山,他一向目空一切,很把自己当个人物。
1939年5月4日,蒙古边防军的士兵照常赶着马群过来放牧,旁若无人的样子顿时把贡布扎布给惹火了:怎么没人拦着,闹钟、公鸡都下岗了?
贡布扎布二话不说,下令朝正在过河的人马开枪。蒙古兵措手不及,丢下马群扭头就跑,一名少尉军官和士兵被俘虏。
蒙古边防军的指挥官一听大怒,当即率兵过河反击。骑兵们你冲过来,我冲过去,越冲越上火,这下成了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1939年5月12日,北警备军向海拉尔的关东军特务机关报告,说战斗已上升到团规模,总计有700名蒙古骑兵过河袭击,并占领了边防哨所。
机关一调查,蒙古骑兵的确再次过河,但并没有所称的700人,不过才60人左右。很明显,这是伪军在变着法请求“皇军”上场助阵。
对诺门罕事件的处理,海拉尔特务机关内部也存在分歧。有人建议:“诺门罕这个地方一向平静,又无任何军事价值,没有小题大做的必要……”
有没有必要,也不是咱们说了算,海拉尔特务机关长未予理会,他将警备军的报告整理后,直接送呈第23师团处理。
1939年5月13日,第23师团长小松原收到了报告,当时他正召集部下们开会,会议的主旨就是研究贯彻关东军总部下发的“要纲”。列席会议的还有参谋本部的稻田正纯等人,他们在海拉尔是为了搜集对苏作战的情报,以便充实乙案内容。
看完报告,小松原等人皆喜出望外:说要落实上级精神,这不正用得上吗?
“要纲”上说,师团长可以自行划定国境线。小松原就把“满洲国”与蒙古的疆界划在了哈拉哈河中线,以此作为标准,蒙古军毫无疑问属于“侵入国境”,完全可以动用武力解决。
小松原即将派出的是搜索队。搜索队由骑兵和轻型坦克组成,相当于一个合成化的骑兵联队,此前搜索队曾在诺门罕进行过侦察,对地形比较熟悉。
小松原从搜索队拨出一部分骑兵,加上北警备军的一个骑兵团,总共集合了700名骑兵,另外还配属了半个大队的日军步兵,从而组成搜索支队。为了保密,搜索支队于13日晚坐上汽车,悄悄地向诺门罕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