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楼梯像是一条长而潮湿的食道,某些液体散发的刺鼻味道,被不明来处的阴冷气流从深处吹来,楼梯蜿蜒着,漫长地通向不可知的地底。
光圈扫荡过爬满青绿铁锈的扶手,转角处锈做一团,许可缓缓抬头,似乎顺梯而上,有一张脸应当隐匿于黑暗之中,静静俯视着他。
但什么也没有。
他清晰地感知到,他四周的空间中,有且仅有他一人。
没有何为,也没有那黑影。
豆大的汗珠汗顺着他硬朗的下颌淌过。
他甚至不知道何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那脚步声明明一直很近,保持在不多不少的一步之内,和他一起匀速而迅猛地追击着疑犯。
除非,那声音早已不是何为。
铁门陈旧腐朽,绿漆皮之下红褐的锈斑如斑驳血迹。
黑暗吞没了门外寂静着的一切。
他需要抉择。
这一切仅发生在一念之间。
追下去,还是回头?
本能的想法显而易见地偏重于后者。
这不源于许可对何为的担心,相反,他似乎对何为的失踪不算惊异,只不过将他原本略有消除的疑虑又重新燃起。像他的失踪一样,何为这个人的出现绝非偶然。
意识深处,他感受到难以自制的冲动,迫切地鼓动着他。
这会是一个非常不理智的选择。
许可按下了拨号。
“舒队,我是许可,新悦广场,停车场附近发现可疑人员,让队里立刻派人过来。”
但他尚存的判断力还不允许他明知故犯。
毋庸置疑地,贸然做任何决定在此时此刻都不够明智,生活不是拍电影,许可自己也绝非孤胆英雄。
追丢人影的概率几乎百分之百,何为的行踪离奇,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必须先做报备,否则,一旦失败则是毫无意义的无谓莽撞。
许可挂断电话的同时,手电功能程序性地关闭。
舒队果然永远不可能令人失望,而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存下何为的联系方式,或者说,即使此刻拨通的是何为,许可也不认为能有任何回应。
他对于何为的直觉再一次强烈到无需理由。
液体般浓重的黑暗将他吞没,无法言明的压迫感啃食他的耐心,却使他头脑重新冷静。
一声怪笑。
极其轻微地,恰好能被听觉极限所捕获。笑声游浮于黑暗深处,激起层层的细弱的回响。
许可一怔,触碰屏幕的指尖停滞。
“在这儿呢。”
他头皮发麻。
“谁!”
如钢针刺入他的耳膜,那声音有如癫狂的叫嚣,撕扯且沙哑,像是灌入过铁浆的喉管发出的、溺亡般痛苦呻吟,声带烫出圆滚的漏口,字眼仿佛从血淋淋之中挤出来,拉长的尾音尖声刺耳。
呓语般,无法分辨男女,也无法分辨哭还是笑。
又或许,不是人。
“何为?”
那声音再笑。
“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