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她低头盯着铺在地上的一层薄雪,半晌无言。
“可我今早去看过他,维克。他很正常啊。”
“是的,因为成功了。这办法能行。”
她呻吟着说:“这太疯狂了。你们都疯了。”
“你知道我们没疯。”
“为什么他……”
“什么都没告诉你?”维克托忍不住刺激她。外套太薄,他冻得瑟瑟发抖。
“他最近是有点奇怪,”她嘀咕道,继而回过神来。“你要我帮的忙……太疯狂了。我受不了。”
“安吉……”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我不相信你。如果出了岔子呢?”
“不会的。”
“万一呢?”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愤怒地狂振。
“不会。”他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我吃了药。”
安吉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我和伊莱两人,”他解释起来,“分离出了一些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产生的肾上腺混合物。我们将其制成了药。这种药说白了就像扳机。或者说是助推器。”
尽管是胡扯,但他知道安吉吃这一套。科学至上,即便是瞎编乱造的科学。安吉骂了一句,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
“妈的,真冷。”她咕哝着,走向那座大楼的前门。工程实验室这地方比较麻烦,维克托知道。这儿有监控探头。如果真的出了岔子,有监控视频可以调取。
“伊莱现在在哪儿?”她刷下门禁卡的时候问,“既然是你们一起做的实验,你为什么来找我?”
“他正忙着体会神一般的感觉。”维克托悻悻地说。他跟随安吉穿过安全门,然后抬头张望,搜寻监控仪器发射出的红光。“听着,你要做的就是使用电流关闭我,再将我重启。别的都交给药物。”
“我研究的是电流及其对设备的作用,维克托,不是对人。”
“身体也是机器。”他淡淡地说。安吉带领他走进一间电气工程实验室,按下开关,室内的灯亮了一半。有一面墙的墙边堆满了设备,是各种各样的仪器,有些看起来是医用的,除此之外都是专业设备。房间里摆满了既长又窄的桌子,足够一个人躺在上面。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安吉有些犹豫。
“我们必须计划下,”她说,“给我一两周时间,说不定我可以改装这里的机器,用来——”
“不。”维克托走到机器旁,“今晚就得干。”
她惊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驳,维克托就拾起先前的谎言,接着编了下去。
“我说的那种药……我已经服用了。药物如同开关,打开还是关闭,取决于身体所处的状况。”他抬起双眼,沉稳地迎上安吉的目光,暗暗祈祷她对所谓的肾上腺混合物远不及对电路那般熟悉。“如果不能立刻开始,安吉——”他假装痛得龇牙咧嘴,“那种混合物就会害我丧命。”
她吓得面无血色。
他屏住呼吸。
手机又一次振动起来。
“还有多久?”她终于问道。
维克托向她走近一步,有一条腿似乎受了伤,无力支撑。他痛苦万分地扶着桌子,再次与安吉对视。这时,口袋里的振动戛然而止。
“没几分钟了。”
“真是疯了。”安吉一遍又一遍地低语,她正把维克托的腿捆在桌子上。尽管四周的机器已经启动,发出了嗡嗡的蜂鸣声,安吉也忙着用橡皮带缠绕他的脚踝,但他仍然担心她反悔,所以又假装疼得弯下腰,蜷缩成一团。
“维克托,”她急切地问,“维克托,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充满痛苦和恐惧,令维克托有几分心软。他很想褪去伪装,安抚她的情绪,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但他终究忍住了。
他只是点点头,咬着牙关催促道:“快。”
她匆匆打了结,示意维克托可以抓住两边的包胶把手。她的一头红发平日总是凌乱不堪,今晚却盘绕在脸颊两边。在维克托看来,这样的形象实在过目难忘。真美。他们初次邂逅的那一天,安吉就是这般模样。那年九月非常炎热,她脸颊通红,在潮湿的空气中,她的头发仿佛有了生命。他的目光越过课本,看到她站在美食城的大门口,抱着一个文件夹,正扫视全场,神色茫然而冷漠。随后,安吉的目光落到维克托读书所在的桌子上,脸庞顿时明亮起来。亮度不算太高,但她走过来时一路上都在发光,最后毫不客气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第一天,他们连话也没说一句,只是共同度过了一些时辰。后来安吉提到过他们俩在同一个频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