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随着紫袍人魔出殿,这人魔一路下山,驾着魔云在山中兜转,这般去了山腰,看了一眼那大塬殿,见门前魔兵肃正,把那两个玉液魔头看押在当中,不由得冷哼一声:“待此方事了,定然把你二人活活剐了。”
“焚鬼老祖算是个什么鸟东西,也敢在我黄昏地门前撒泼。”
这紫袍人魔骂完,驾着云法走了,而那目光仍旧满是怒意,此时只是心中一叹,这般正被李辟尘听得分明。
心绪波动,镜湖乱颤,自可听心之言。
这可是李辟尘的看家本事,此时听得清楚,这人魔心中如此言语:
“任天舒得那宝莲灯,又有大机缘得古之仙法,我这般刻苦修行,如此也只能得个副职,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虽是师兄,却是甚么好处都给他占了去,我只能得些残羹剩饭!”
“若是有大机缘,我也要争一争,凭什么他能得,我就不成?”
这紫袍人魔心中怨愤,但也不能说出,然他却不知道,李辟尘此时听得明白了,心中一动,暗道:“看来我这太上嫁梦心经,该是大展神威的时候了。”
“既然心有不甘,那便别藏着掖着了。”
李辟尘如此定下计策,暗道入夜便拉他入梦,这般想了一些计谋,又不由得自嘲一笑:“这般去了,倒像是个梦魔,哪里像是个仙家?”
“不过么,梦仙梦魔,一体两面,既当仙来也可作魔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入梦观法见石人
紫袍人魔驾着魔云回峰,那在颠倒山靠近“山顶”的悬崖上,有一座道观坐落。
出乎意料的,这尊人魔的行观居然如此朴素,并不像是某些魔门,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晓得这处是魔窟绝地。
这道观没什么装饰,只是建在悬崖绝壁上,那前方用木头架起来一片高台,显得有些破败和杂乱。这乍一看,倒是让李辟尘有些慨叹,觉得是黄昏地的魔头过得真是艰辛,连个像样的道观都建不起来。
这般念头起来,李辟尘又是转念一想,不由得失笑摇头,那自己建个峨眉观,立下南天门,不也要找个人间的匠人,自己那手艺,实在是不堪入目。
得,五十步笑百步,管他仙魔,这里是谁也别说谁,都一个德行。
这人魔落在木台上,这般顺着那破烂回廊进了朴素道观,那观当中摆放一尊蒲团,后面挂着三尊画像,下方供着一尊铁香炉,里面插着三柱长香。
李辟尘藏在袖袍里,看着那三尊画像,此时不敢动用法力,只看那左侧一尊画像,当中所点画之人面目俊秀,那一头黑发扎着,只在鬓教处垂落两道,如长绫一般。
那身上衣衫乃是金白之色,以黑云为点缀,那脑后挂着一轮金火,但火中又透着一丝赤红的血色,那身边萦着丹霞,背上挂着一面黑蒲扇。
这尊画像的右下角写着名号,那上面只有四字:祖师夕云。
“是……夕云大圣?!”
李辟尘心跳几乎都慢了半拍,那曾经在洞天中,听道圣与苦界老祖言话,当是苦界老祖与道圣在猜测于云原落子的大圣是谁,是哪一位大圣要取他性命,于是结果有二,其一为金乌,其二便是夕云。
这是一尊魔道大帝,这是一尊魔门大圣!
“黄昏地祖师是夕云大圣?那剩下两幅是……”
供奉观中之画像基本上都是始祖一流,而让李辟尘没想到的是,魔门居然也有供奉画像的传统。
明明行的是多杀多争的路子,仙一堕便化魔头,这般还要那天地人伦作甚?
出乎意料,这个念头占据了李辟尘的思维,此时细细想来,李辟尘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或许,就像当初苦界老祖与白猿神所说的那样,魔道也是道,虽不为正道,虽为仙道所制,但亦能修持至大圣之行,如此便也是道之一。
这么想来,魔门供奉的其实不是祖师,而是道,是他们自己的道。
祖师开道,供奉祖师之相其实就是供奉这一道,对魔人来说,天地君亲师无不可杀者,只是这道,是一定要心怀尊敬的。
魔道也是道。
李辟尘这般想了通透,此时紫袍魔人来到那铁香炉前,把那三柱长香换了,接着对那三幅画像打个稽首,口里却不说什么祖师云云的话,只是沉默,随后便在那蒲团上坐了下来。
李辟尘从袖袍中向外望去,再去看那当中一尊画像,只看这画中人,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负着双手,穿着长袍,黑白相间,如阴阳两仪,但那当中,黑色要压过白色。
这少年头上挽着簪子,额前两缕细发垂落,双眼微阖,似梦似醒。那下方同样有四个字,这上面写着:祖师黄尘。
黄尘?
李辟尘仔细咀嚼这两个字,黄尘的意思与红尘相同,都是说的凡间,红尘浊障,黄尘迷惘,这都是凡尘之中的七情六欲,难以割舍。
“这人看上去不像魔门之人,有些仙者气息……这般看来,与夕云并列,怕不也是一尊天外大圣?”
这般想了想,目光移动,李辟尘向着那第三幅画像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