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如今被雨露滋润得愈发动人了,不如……”傅远山的鼻尖渗出若干油珠,在阳光下闪着腻腻的光:“纵然不能给大姑娘一个封号,可是程府这么多院落,请大姑娘尽管挑一间……”
秦孤岚翘着兰花指拎起傅远山的领子,就那么轻轻松松的将他的脑袋往后提了提,又拍了拍那粗短的脖子:“你少痴心妄想了,人家大姑娘和顾三公子情比金坚,眼下正是患难与共的时候,怎么好拆散人家呢?”
傅远山被拍得骨软筋麻,目光却恋恋不舍的粘在程雪嫣身上。
秦孤岚笑得异常妩媚,将傅远山温柔的挤到一边,凑到她耳边,丝丝细语吹得她耳根发麻:“不知顾三公子可曾后悔?现在他可是知道哪是鱼哪是熊掌了?”
见程雪嫣冷冷的目光瞟向她,摇着孔雀蓝羽扇掩唇媚笑:“得一样就得失一样不是?人生哪有那么完美的,不要太贪心哦……”
程雪嫣正待回过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
回头一看,只见一队人马执刀拿枪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稍后,一顶枣红色四抬银顶官轿摇摇摆摆的进了门。稳稳落地后,蓝衣随从恭恭敬敬的掀开了皂色轿帏,一个穿绯色官服其上绣锦鸡图案的人慢慢现了身,狭细的眸子往这边一瞥……
程雪嫣只觉一股阴冷嗖的射了过来。
“御史大人……”傅远山立刻笑开了花,颠颠的跑了过去。
秦孤岚瞟了程雪嫣一眼,轻蔑的丢下一声“哼”,也仪态万千的跟了过去。
“此番立了大功,皇上龙心大悦,加封你为关雎馆主,以后更要多多尽心效忠皇上……”御史王迁眯着眼睛捋着花白的胡子。
“那是那是,不过也感谢御史大人的提拔,否则怎有傅某的今日?”傅远山诺诺连声,谄媚非常。
王迁微微点头,目光再次向这边扫过来,定在程雪嫣身上,眼角有光一闪,却是笑了,只是即便是笑,亦让人心底泛寒。
回头低声对那随从说了一句。
随从洗耳恭听的应了,转瞬直起腰板,面色一凛,手一扬:“将罪臣程准怀府内一干人等驱逐出府……”
那队人马立刻提兵入内。
心底仿佛有什么轰然碎裂,溅起血花无数,直漫上眼底,让目中一切染做猩红,仿佛开满了妖冶的曼珠沙华。
血雾迷蒙中,隐约看到秦孤岚往这边看了一眼,笑得分外灿烂。
血雾迷蒙中,傅远山捧着大肚子殷勤而来,分外“担心”的凑到她眼前说道:“大姑娘是要晕倒了吗?”
她是要晕倒了吗?她不知道,她只奇怪自己都愤怒成如此地步怎么还可以稳稳的站在原地,因为曾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到自己冲上去将那得意非凡的三人撕成了碎片……
傅远山涎笑着伸手扶她,却被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墨衣侍卫拿刀鞘拨开:“馨月公主有令,不得伤害大姑娘……”
傅远山刚要反驳,就听得王迁慢悠悠的一句:“是公主的令还是皇上的令?”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至于究竟是公主的令还是皇上的令,御史大人不妨亲自去问皇上求证!”
一个小小的带刀侍卫,面对二品御史大夫竟是不卑不亢,搞得王迁唇角一抽:“老夫也是奉皇命行事,既然如此,就烦请大姑娘让让……”
程雪嫣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那清冽的眸中没有王迁以往在抄家清府时所常见的悲戚哀怨痛不欲生,而是分外凛冽,仿佛一朵雪莲于高山之顶迎寒怒放,虽馨香阵阵,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正待细细研究,那雪莲却飘然远去。
程府上下已经堆挤在门口,在兵士的推搡下哭叫连连。
杜觅珍仿佛事不关己般,靠墙而立,目光滞涩。汤凡柔母女站在他身边,相对而泣。
曲乐瑶的尸身亦被简单盖了条布横在一侧,程仓翼正默不作声的守在一旁。
程准贺扑上来,满面惊惶:“大侄女,听说要满门抄斩,可是真的?”
程雪嫣面色沉静,只看向哥哥,但见他衣衫虽然破碎,胳膊亦无力的垂在身侧,却是神色坚定毫无惧色。
“我会有办法的……”她默默道。
一旁聒噪的程准贺没听清,愣愣问了句:“大侄女,你说什么?”
“我会有办法的!”
若说刚刚那声只是在安慰别人,这一句则是立了破釜沉舟之志。
“对,去找菡妃!”汤凡柔眼睛一亮:“她最近很受宠爱,已被封为贵妃,只要她肯对皇上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