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空多绕两圈?我以为今晚你要帮你爹,肯定赶着回来,还怕忙不过来呢。”
“帮我爹?帮他什么?”大妞把羊圈的栅栏关好,困惑反问。
“少将军他们回来了,你跟你爹不是该去军营里煮饭、料理吃的吗?”
大伙都知道,大妞父女手艺都好,由京里派驻西疆的一行大官大将可是花了重金礼聘他们到营里煮饭,一煮就是两三年了。
这本是很平常的事,没想到大妞一听之下,霍然转身,大眼睛直瞪着小童,“你说什么?”
小童吓得倒退一步,结结巴巴道:“我……只是……看大爹匆匆忙忙……”
“我爹自己先去了?怎么没等我?”她顾不得骂人了,辫子一甩,俏生生的身影一下子就不见。
“干嘛这么急着去帮人煮饭哪?”小童困惑地眨着眼,喃喃自语。
大妞自然无暇管他,匆忙赶到军营时,轮守的卫兵一见到她,啥也没多问的就放行。一路直入到营舍,只见风尘仆仆的众人都已经各自分头去休息了,厨房里灶熄锅收,她爹一个人正忙碌地收拾着。
“都吃过了?”大妞诧异极了,“怎么没等我帮忙?”
大爹看到女儿突然出现,也吓了一跳,停了片刻才继续收拾。
“少将军他们刚赶路回来,累得没啥胃口,随便吃吃就是了。”
这可真反常。她困惑着。
在军中帮忙这么久了,从没遇过这样的事。这些将领征战沙场多年,向来只有吃不够、吃不饱的困扰,哪有可能累到没胃口?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姑娘,心情不好就吃不下。
“爹,发生什么事了?少将军不舒服吗?他看起来怎样,很累吗?”
“别多问,让少将军休息吧。”大爹压低嗓音说。
“可是很奇怪嘛!”大妞扬着脸,不服气地追问:“少将军每次从京城回来,总饿得可以吃下一整头烤羊,哪有可能突然随便吃吃就够了?”
“叫你别多问就别多问!”大爹难得地斥责起女儿,声色俱厉,“快来帮忙收拾,收好了我们就回家。”
大妞虽然住嘴了,乖乖动手帮忙,但看得出一脸不甘愿。
父女俩合作,快手快脚地把厨房收拾好。眼看父亲把剩下的一点点菜肉都打包准备带回家时,大妞忍不住又发话了。
“爹,你不留点东西预备着,万一少将军半夜肚子饿了,怎么办?”
“不会的。”大爹头也不抬。
“会,一定会。”她坚持,“少将军的食量我很清楚,他很能吃的,要是没吃饱,隔天起来还会发脾气呢!依我说,爹,我们还是留点干粮或馒头,就算冷了也可以配热茶啃,垫垫肚子──”
她爹看了她一眼,眼光有些复杂。
虽然街坊邻居自小都随口叫她大妞,但她其实单名月,是季家的独生女,季大爹的掌上明珠。自小没了娘,跟着他摆摊卖面,靠他一个铜钱一个铜钱那样攒起来养,也养到这么大了。虽不是挺美,但看在自己爹亲的眼中,自然是亭亭玉立。
女儿大了,大爹的心事也就跟着而来。
季月未免太关心慕容少将了。从京师回来了一行人,也都跟她熟,她却独独只关心一个,怕他半夜肚子饿,怕他心情糟,怕他累着了……
她还单纯,不大会害羞或掩饰,直直望着大爹,等他回答。尚有一丝稚气的脸上全是关怀——而关怀的对象,正是驻守西疆的年轻将军慕容开,也是这方圆数百里之内驻军的统领。
大爹忍不住想叹气。别说高攀不上了,他们季家,就连去将军府当下人都不配!
“大妞……”
“爹,我看就留这几张饼,用油纸包一包搁在这儿,少将军半夜起来找东西吃一定会看到。”说着,季月快手快脚包好了几张饼,找个显眼位置放了,又挪开几个堆栈的蒸笼,免得挡住。
大爹默默看着忙碌的女儿,油亮长辫甩啊甩,一身粗布衫裤毫不起眼。容长的鹅蛋脸因为长年放牧工作给晒得不甚白皙,鼻梁甚至有点点小斑,但额际细细寒毛还没褪尽,分明还是个大孩子。
但今年也十八了,心里也会放着别的男子了。
“女儿啊……”
“爹,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嘛,怎么老是吞吞吐吐?”季月没耐性了,直率地冲着老爹问。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都不知从何说起。大爹张嘴,又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