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天地独留一抹朱红。
陈令秋途中也没去搭理这位不知心思的笼中雀,策马不停的同时,斜眼睨向身侧纠缠不休的小枪甲秦几道,讥诮笑道:
“前头美人如玉雪胜琼,本世子多看几眼这幅场景,说不定就能砉然破禅关,一路直上那宗师境界,结果却被你搅合追上来了。
“你不觉得你在这儿很碍眼么?”
秦几道没反驳,沉默了下,点点头。
陈令秋笑逐颜开,还以为这位从乾吕山一路追到雍州的愣头青突然间改了性子。可他余下的话尚未出口,便听秦几道又言道:“可是师父交代过,不能让你随便死了。”
一听这话,陈令秋登时没好气道:“你觉得本世子会死在那些无名小卒手下?”
秦几道细细摩挲同样搁置在马侧的枪布,没言语。
“不妨这样如何?”
眼见这小子不吃敬酒,陈令秋只好转言道:“出了昆仑山林,后头的栾谷平原地势广阔,四面八方都漏风,那群西戎蛮子若是被杀的四处逃窜,抓都不好抓。你我不如分头动手,你南下绕东北来,我由东向西直去,看看谁杀人更多,怎样?”
秦几道没有丝毫迟疑的摇头:“接到人就行了,无端端的杀戮之举,有何意义?”
“意义?杀人要什么意义?”陈令秋冷笑道:“当年你师父闯江湖时杀人不让的名头,难道是白捡回来的?还是说你这位广陵小枪甲,担心技不如人?”
秦几道依旧缄默不争。
本想支走他的陈令秋无可奈何了。
这小子压根软硬不吃,受了李敬嘱托后一门心思盯着他。
而且这位号称善破龙象金刚、杀玄品宗师的广陵小枪甲的确实力惊人。即使他如今武学有所精进,还有玉碑子真气为基底,但与秦几道这种顶尖武夫较量,不分生死的话还是难言胜负。
秦几道压境一停近十载,又是枪法大家,杀力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不过有这么的大高手在身边也不错,就当多了个扈从保镖了,只要见不到那惹人厌烦的小青雀就行。
说起李念,他之前的确生出了派人将其留在漠北的念头。李敬和舒碧琼二人杀力再高,面对铁骑的围堵也只能顾及自身,绝做不到在千万马蹄之下护住一名普通人的周全。
可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倒不是因为畏惧李敬这位天下第一,而是想着送到越远越好。若是真将李念强行留在王府,陈令秋还真怕自己驭人手段了得,将李青雀调教的乖巧黏人。
那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不过父女两人接连挑衅,世子殿下自然不会将滔天怒火咽回肚子里。这次送给江南李氏的大礼,他们不收也得收下。
一封远寄淮东青玄坞的信。
一个来自幽王府拒绝不了的提议。
倒是多亏了张寒山的点拨,要不然这位坐镇淮东百年不动,只求证道长生的老龟,如何会被纤毫仙人气象钓出那座小水潭?
自觉这件事没什么纰漏后,陈令秋没再搭理回到江南就没了家的秦几道,策马追上前头的红凊,见她一副恍惚出神的模样,轻缓道:“你既然跟来了,那之后将要面对什么,想来是知道吧?”
满天雪色映得红凊脸颊越发清白,沉默,而后点头。
“面对昔日同门,下得了手?”
这位看似果决实则优柔的女子,毕竟不是红泥那种万事不上心的性子,听见这句话还是陷入两难的迟疑。
陈令秋继续追问:“本世子倒是奇怪了,你这么拧巴,还非得跟上来做什么?担心你那位好姐姐出事?还是说,怕本世子死在旁人手下报不了仇?”
红凊忽略了后半句话,“红泥如何抉择是她的事,与你达成了什么交易我也管不着,但是她不能死。”
“若是你师门的人要她死?”
飘零雪色凝滞,霜上再结霜。
红凊虽未言语,但也表明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