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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地吃过午饭,格温达用胳膊肘支在桌上,两手托着下巴,漠然注视着眼前的杯盘狼藉。现在,她得把餐具收拾好,送进洗涤室洗干净,安置好,然后,看看晚饭吃什么。
不过,也不用太匆忙。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儿时间整理一下思绪。每件事都发生得太快了。
回想起来,早上发生的事,似乎很是混乱无序、不可思议。每件事都发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了。
拉斯特警官早早就来了——九点半的时候。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总部派来的普赖默尔探长和郡警察局局长。警察局局长没待多久就走了。普赖默尔探长则负责莉莉·金博尔被杀一案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事宜。
普赖默尔探长举止温柔和顺,嗓音则温文而略带歉意,与他的外貌给人的印象截然相反。他向她询问,要是他的人在她的花园挖一挖,是否会给她带来很大的不便。
单听他的语调,就好像他是要让他的人做些有益健康的锻炼,而不是去搜寻一具埋藏了十八年之久的死尸。
贾尔斯开了口,说:“我想,也许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两条有用的建议。”
于是,他跟探长说了通往草坪的台阶被移开的事,还带着他去了露台那儿。
探长抬头看了一下房子一楼边角上安了护栏的窗户,说道:“我猜,那个就是儿童房吧。”
贾尔斯说,是的。
然后探长和贾尔斯回到房子里。有两个人扛着铁锹去了花园,而贾尔斯,在探长还没来得及提问的时候,抢先说道:
“探长,我妻子有些话迄今为止除了我??呃??还有另一个人之外,没跟任何人说过,你最好听她说说。”
普赖默尔探长那温和但令人无法抗拒的目光落在格温达身上,那目光略带怀疑。格温达想,他是在问自己:“她是个靠得住的女人吗,或者是个妄想症患者?”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致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带上了防卫的语气:“这可能是我想象出来的。也许是吧。但这似乎相当地真实。”
普赖默尔探长柔声安抚她:“哦,里德夫人,让我们来听听吧。”
于是,格温达就开始说了。她第一次见到这幢房子时,如何感到熟悉;后来,她如何认识到自己童年时其实在这里生活过;她如何记得儿童房里的壁纸,还有那扇门,还有她那种台阶应该通往草坪的感觉。
普赖默尔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说格温达的童年回忆不怎么有趣,可格温达就是怀疑他可能正在这样想。
随后,她鼓起勇气做了最后陈述:坐在剧场里的时候,她如何突然记起自己从山腰别墅的楼梯栏杆看过去,见到一个女人死在前厅里。
“脸是紫的,被掐死了,头发是金色的??还有,那是海伦??可是这很愚蠢,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谁是海伦。”
“我们认为??”贾尔斯开口,可普赖默尔探长带着出人意料的权威气势,举起手阻止了他。
“请让里德夫人自己告诉我。”
格温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涨得通红,普赖默尔探长机敏地帮她解了围,但格温达对此并不欣赏,因为他的做法太过刻意了。
“韦伯斯特?”他若有所思地说,“嗯哼,《马尔非公爵夫人》。猴爪?”
“但那很可能是个噩梦。”贾尔斯说。
“请别说话,里德先生。”
“那可能全是噩梦。”格温达说。
“不,我认为不是。”普赖默尔探长说,“除非假定这幢房子里有过一个女人被害,否则莉莉·金博尔之死就很难解释了。”
这话听起来既合情理,又宽慰人心,于是格温达赶忙接着说:
“杀她的凶手不是我父亲。不是他,真的。彭罗斯医生都说他不是那种人,不可能谋杀任何人。还有,肯尼迪医生也非常确定他没做,他只是以为自己做过罢了。所以,你看,这是有个什么人希望看起来像是我父亲作的案,而我们认为我们知道那个人是谁——至少有那么一两个嫌疑人??”
“格温达,”贾尔斯说,“我们不能真的去??”
“我说,里德先生,”探长说,“你介不介意去花园里看看我的人干得怎么样了。告诉他们,是我让你去的。”
贾尔斯离开以后,他关好落地窗,上了锁,然后回到格温达面前。
“现在,尽管把你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我吧,里德夫人。就算很没逻辑也没关系。”
格温达把她和贾尔斯所做的猜测和推理和盘托出,又讲了他们如何一步步调查出了那三个曾经介入海伦·哈利迪生活的男人,还有他们得出的最终结论,还说到沃尔特·费恩和J。J。阿弗利克二人如何接到了冒贾尔斯之名打去的电话,让他们在昨天下午到山腰别墅来。
“可是你明白的,是吧,探长?他们二人之一可能是在撒谎。”
探长以一种温文而又相当无奈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