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吴枣秀又交待一件事:如果离开小镇,一定得把国芬带上,让田伯林在外地给她谋上一个好点的去处。
黄大香明白了吴枣秀心里的想法,正因为田伯林会好歹由她,她才不愿自己去说,同时,她也有些害怕自己感情用事,动摇了出走的决心。
既然是这样,黄大香许多天来为枣秀担着的心落实了许多,而且,她有一种预感,这话她能传到做到,事情肯定办得妥。她说:“枣秀,我信‘有缘千里来相会’的话。你们天上地下,死去活来,总算两心相印了,这缘纷一定是前世修来的呢!”
“这缘分如果真是前生前世所修,那一定是我得罪了哪位神圣,不然怎么要让我这么左右为难?”吴枣秀说,“说是无缘偏又死活丢不开,说是有缘又这样多劫多磨。你姐姐今生今世做尽了好事,也成全了我们,你来生来世一定会有个好姻缘的!”
“噢哟,这我还没看得出来呢,你可比谁都会哄弄人!”黄大香笑了,“就凭你这张烂贫嘴,凭你这个鬼心眼,凭你这副妖模样,我也只得听你的使唤,任你驱使了:那好吧,我答应了你!”
“我就知道你丢不下我!”吴枣秀心里高兴,“不过,你还没有给我去办事,就把我骂了个坏透顶,待到事情办成了时,能不把我咒个死么?”
“死不了!你这种人经事耐磨,任凭怎么颠来倒去地搅拌折腾,你也还会是原模原样。”黄大香说着,像赏识一件喜爱的艺术珍品似地打量着吴枣秀,“我说秀妹,你这骨架脸面,老天爷真为你生得绝了!看你这眼睛,乌光幽黑就像是深潭里的清泉,看你这两颊,白里泛红的又像早晨天边上的红霞;只是你这嘴唇,锋薄锋薄的,不开口骂人便罢,一骂人便似舞着的两张刀片,没人招架得下:可不是,偏偏这田伯林给你骂来了!就不知他在你面前下跪叩头没有?”
“哎,香姐姐,我才羡幕你呢!”吴枣秀同样审视着黄大香,也颇有感慨地说,“可惜我没生就你那种福相!见着你,真是让人又是喜又是爱,又是敬来又是亲,我还替天下的男人们叹息呢,他们都只是看得、想得却近不得,竟然没有人能够享受到这份福气!”
两个女人正在开心说笑的时候,彭石贤拉着田伯林来了。
田伯林在街口上遇着石贤与伙伴开仗,他拉开石贤,又打听到吴枣秀正在他家,便上这儿来了。
黄大香打过招呼,回头一看,吴枣秀已从后门走了,她是有意留着话让黄大香替她去说。
田伯林在街面上就瞥见了吴枣秀,进屋后,一晃眼却不见了她,他以为这是有意冷落人,一下子感到十分的失望与沮丧,田伯林坐在椅子上,竟然有好一阵呆愣愣的。黄大香看在眼里,却也不急着说话。
“明天我要去跑一次口岸。去的时间可能要好些天。。。 ”田伯林喝了口茶,摇着头说,“没意思,这世界上的事真是没有意思!”
“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黄大香故意问。
“还能有什么顺心事?逢着乱世了。。。 ”田伯林收住话,直捷地提出一个问题,“香嫂,你说我有什么事得罪枣秀了?她刚才不是在你这儿坐着,怎么一见我便走掉了?”
“这。。。 你还能摸不透她的脾性吗?”黄大香笑了,“她是那种耿直人。”
“。。。 ”田伯林摇头,“如果是耿直,她有了话能不与我说么?”
“她真没与你说过什么?”黄大香点拨说,“谁信?大概是你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吧!”
“我说过什么事都随她,可她并没有说过非怎么不可的话呀!”田伯林抱怨了,“也难侍候!”
“你这就错怪枣秀了!”黄大香觉得这会儿是好说话的时候了,“枣秀刚才还给你留着话呢——你就不能让女人有一时想不透彻的事,有一口气说不明白的话?她现在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你还能让她如何呢?不是只能等着你为她母子作个长远打算么!”
“怀上孩子了?这,这。。。 ”田伯林又惊又喜又慌乱,“那怎么办?她如何跟你说的?”
黄大香这才把吴枣秀的意思一条条说了出来。她完全认同了吴枣秀的想法,还自觉不自觉地为枣秀的主张找出了许多道理。
田伯林以手加额,思索了一番之后,终于表示了完全的赞同:“看来,眼下这种情势也真是不能不走了!”
但过了一会,他又说,“先前,我也不是没想到过出走,是实在太为难了,这还真是让我不好做人啊!”
18
[场景1]虚惊,托媒攀亲
田伯林外出跑口岸,当他看到省城里已是兵荒马乱,一片人心惶惶时,想到真是三十六计只有走为上了。
田伯林赶忙赶紧办完事,又回到了小镇。他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有去李家大院交差,就先上黄大香家找吴枣秀。
吴枣秀见田伯林已经决意离开小镇,心里十分高兴,还鼓动地说:“香姐为我求的那签没有错,真是‘路转山回山有尽,柳暗花明待晚晴’,这是让我托你的福了!”
田伯林的情绪也轻快了许多:“看来还是你的见地长远。眼下这情势,恐怕连寿公也只能够劝他一走了之。待一会我就去他那里,如果再劝说不动他,他也不能怨怪我了。天意不可违,江山说丢也得丢